張 帆(云南省社區矯正管理局)
近年來,全國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①本文中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既指犯罪時未滿十八周歲的社區矯正對象,也包括社區矯正期間年滿十八周歲的對象。人數呈顯著下降趨勢,在社區矯正對象中的占比不斷下降,從2006年的6.2%下降到2021年的1.28%。與之相反的是,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人數占比從1.78%逐年上升至2021年的2.4%。雖然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人數和占比在全省社區矯正工作中并不突出,但云南省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判處緩刑的比例為86%②張寒玉、張亞力、楊迪:《重罪未成年人重返社會問題研究——以云南司法實務為視角》,《青少年犯罪問題》,2018年第3期。,適用社區矯正的比重在未成年犯罪中較為凸顯。
有研究表明,即使未成年人犯罪與成年人犯罪在客觀上造成的社會危害程度相同,或者超過成年人犯罪的社會危害程度,但在主觀上,二者之間有巨大差距,成年人犯罪往往是其自由意志的結果,而未成年人犯罪則是其身心不成熟和不良成長環境共同作用的結果。③張寒玉、張亞力、楊迪:《重罪未成年人重返社會問題研究——以云南司法實務為視角》,《青少年犯罪問題》,2018年第3期。也就是說,未成年罪犯相對成年罪犯,更具有可塑性和改造性,如果能夠在社區矯正期間轉變思想意識,改變行為惡習,將極大提高回歸社會的可能性。相反,如果社區矯正期間未能夠實現以上目標,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回歸社會后,重新犯罪的可能性增大,將給社會帶來安全隱患,形成不安定因素。
通過調研,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具有以下基本特點。
一是年齡普遍接近成年。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中年滿18周歲的占26%,17歲以上的占比超過80%,最小的為15歲,大部分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已經年滿或者接近18周歲。
二是總體文化程度不高。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中,小學文化程度的約占10%,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占比90.2%。雖然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中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比例較高,但其中大部分都沒有再繼續讀書,從當前社會整體學歷教育來看,云南省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總體文化程度仍不高,在心智、社會化認同等方面仍不成熟。有研究表明,大多數涉罪未成年人是中小學輟學者,導致心智不成熟、社會閱歷淺,行為大多受偶然動機、情緒沖動或本能愿望所驅使,缺乏計劃性或預謀④陳珊、周龍梅、張宇:《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心理矯正機制構建——基于循證系統評價的分析》,《西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3期。。
三是犯罪行為比較單一。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中,原判罪名主要是故意傷害、搶劫和聚眾斗毆罪,占比達71%,其行為屬于直覺——沖動型決策風格。情感波動較大,自控能力偏低,具有高度攻擊性⑤張萌、呂川、付有志:《未成年犯罪人決策風格研究——基于與普通未成年人和成年犯罪人的對比》,《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2期。。基本屬于該年齡階段人群易發生的犯罪行為,未表現出較為異常的其他群體行為模式。
四是地域分布較為集中。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主要分布在曲靖、紅河、玉溪、昆明等地,合計占比超過50%,究其原因,以上地區城鎮化進程快、程度高,人口集中。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與經濟社會發展有正向聯系,外界誘因較多,容易激發犯意,或模仿與跟從。
為進一步了解個體情況,筆者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對曲靖市和紅河州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進行了深入調研。問卷調查共設計問題22項,包括選擇性問題18項、開放性問題4項,內容涵蓋家庭、監管、教育、心理、就業和社會適應等方面。
1.整體情況
參與問卷調查的293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中,60%已滿十八周歲,其中已務工人員占45.7%,但大部分都是打零工(32.4%)。另外,在校生占17.1%,務農人群占20.8%,無業的占16.4%。從數據可以看出,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整體上仍然處于一個較為不穩定的狀態,雖然近一半人已經工作,但以打零工為主,穩定性較差,仍然面臨較大的就業壓力和生存壓力。

圖1 “就業就學”問卷調查情況
2.讀書還是工作
從問卷調查中了解到,這一群體想要工作的意愿占到67.2%,讀書的意愿僅為32.8%。就業指導和幫扶在下一步工作中顯得更為重要。筆者對部分有讀書意愿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進行了訪談,他們均表示在就學過程中面臨較大的政策、監管壓力,如擔心學校不接收、不錄取、請假難等。
3.職業選擇
調研中,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想要從事的職業中,服務業占比最高,為44.3%,包括餐廳廚師、酒吧工作人員等,其次是建筑行業,不清楚或者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有10%。雖然這一群體就業壓力大,但就業方向明確且務實,為社區矯正機構教育幫扶工作提供了參考。
1.監督管理
問卷調查中,87.7%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認為監管措施到位。主要體現為兩個方面:一是30.4%的受調查者承認自己受到過訓誡或者警告處罰;二是76.1%的受調查者擔心自己會被收監。從調查看,訓誡、警告、收監等懲罰措施能夠起到有效震懾效果。問卷調查還顯示,99.3%的受調查者信任社區矯正工作人員,99.6%的受調查者后悔自己的犯罪行為,這說明云南省社區矯正監管工作措施落實到位,社區矯正對象悔罪表現較好,并且能夠與工作人員建立一種嚴肅且信任的良性互動關系。
2.社會歧視情況
問卷調查中,87.7%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認為在生活工作中沒有因為社區矯正對象身份受到過歧視或者不公平待遇,只有4.4%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表示受到過歧視或者不公平待遇,其余則表示沒有注意。從一個側面說明,社區矯正相比在監獄、看守所執行刑罰,有較高社會寬容度,受歧視少,加之社區矯正機構對其身份隱私保護到位,為未成年罪犯更好融入和回歸社會提供了更寬容的環境。
3.家庭環境影響
問卷調查顯示,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中,父母離異的有15.4%,70%的受調查者與父母共同居住,這一調查數據與其他地區和監獄部門的研究存在較大的差異。根據相關論文及統計分析,未成年犯罪行為受家庭影響較大。從問卷調查中可以看出,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犯罪行為與家庭環境關聯性相對較低,與社會交往、心智成熟度、情緒控制等方面有更大關聯。工作人員在關注家庭因素的同時,應該注意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朋友圈”、心理狀況和社會環境。
4.未來的發展
問卷調查中,98.3%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渴望改變自己,一定程度上說明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有著強烈的悔改愿望,但同時又缺少具體目標和規劃,需要給予更多的關注和專業人員的引導。受調查者在人生重要事務的認知上,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生命健康(33.7%)、家庭(24.6%)和金錢(13.3%)。說明這一群體在人生意義認知上,具有正向態度,對社區矯正工作開展有較好的促進作用,能夠形成良好的矯正氛圍。

圖2 “是否渴望改變”問卷調查情況
通過問卷調查,總體上看,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心態比較正向,社區矯正配合度較高,但也存在教育幫扶工作稍顯滯后、社會融入稍顯欠缺的問題。社區矯正機構在繼續發揮監管作用的同時,也需要進一步加強教育幫扶力度,充分利用社會資源,加強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與社會的融合,加強就學就業的引導與幫扶,促使其順利融入社會。
近年來,云南省社區矯正工作成果豐厚,成效顯著,重新犯罪率逐年下降,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在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方面,形成了較為規范的制度體系和工作模式,但隨著工作的深入推進,矛盾和問題也有所暴露,其中一些問題不僅僅是未成年工作所特有的,也是特殊群體社區矯正工作面臨的共性問題。
筆者在調研中發現,工作人員在思想認識方面存在以下三個突出的現象。一是不重視,認為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人數少,風險小,只要按照相關規定落實監管措施即可;二是認為對于此類“問題少年”應當加大懲戒力度;三是存在畏難情緒,認為雖然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人數少,但工作要求和工作專業化程度高,需要比其他類型對象付出更多的精力,難以做到精細化管理。
分析上述問題,主要原因有三個方面。一是社區矯正機構工作人員力量不足。云南省現有工作人員的管控比大約是1∶20,一名工作人員要管理20多名社區矯正對象,加之熟悉未成年或者青少年特點的工作人員缺乏,難以兼顧到每個具體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這也是社區矯正工作面臨的共性問題。二是分析研判不足。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現狀掌握不全面,存在以偏概全的問題,導致工作缺乏針對性和目標性,出現認知的偏差。如將大學生的工作行業與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就業方向混淆,沒有開展針對性就業幫扶。三是缺少必要的工作技巧和手段。對個案研究關注不夠,相關培訓制度不健全,缺少專業化的工作指引,面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個體,不知如何有針對性地開展工作。
1.年齡界定問題。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的規定,未成年人是指未滿十八周歲的公民。云南省矯正期間已經年滿或者接近十八周歲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占比高達60%?!渡鐓^矯正法》第58條規定,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在社區矯正期間年滿十八周歲的,繼續按照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有關規定執行。調研中,工作人員普遍反映,部分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已經成年,心智和生活都已經成年化,如果仍然采用未成年的規定進行管理,在管理中難免出現依賴思想,不利于該類對象與社會的接觸和融合。
2.犯罪記錄封存問題?!缎淌略V訟法》第286條第1款規定,犯罪的時候不滿十八周歲,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應當對相關犯罪記錄予以封存。這一規定是為給有過犯罪記錄的未成年人避免前科帶來的負面影響,能夠平等地享有與其他正常人一樣的權利。同時《刑事訴訟法》第286條第2款規定,司法機關為辦案需要或者有關單位根據國家規定進行查詢的除外。雖然要有“國家規定”的情形才能查詢,但在實踐中,各部門執行標準不一,如何封存、如何查詢沒有統一的標準,在調研中,社區矯正工作人員提到,部分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在就學就業時其犯罪記錄能夠被學校和用人單位查詢到,導致就學就業受阻。
《社區矯正法》對未成年社區矯正有專章規定,其中明確矯正小組應當吸收熟悉未成年人身心特點的人員參加。實踐中,熟悉未成年身心特點的人員數量少,能夠納入矯正小組、開展相關工作的人更少。調研中,工作人員也反映,未成年矯正的尺度難以把握,按照教育為主的原則,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而鑒于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特殊性,需要更加專業的人員進行心理輔導和教育幫扶,尤其是對于一些思想行為異常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如何進行思想教育、心理輔導和行為糾偏,都需要專業力量介入,但目前的人員力量還無法滿足工作的需要。
問卷調查中,有1/3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有就學的意愿,但在調研中,工作人員和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本人都對現有的管理制度提出了意見,認為現有就學制度還存在諸多不完善的方面,無論管理者還是被監管者均無所適從。一是學校管理制度銜接問題。部分學校采用“一刀切”的辦法,對判處刑罰的學生一律開除處理或者不予錄取,導致工作人員為保護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就學,只能“隱姓埋名”,不與學校進行聯系。二是就學監管制度不完善。云南省社區矯正對象異地就學現象十分普遍,如何辦理外出審批,如何進行有效監管,缺乏統一的規范指引,各地執行標準不統一,工作協調中矛盾頻發。
社區矯正工作有利于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建立與社會的連接,通過社區改造,完成從罪犯到合格公民的轉變,但同時,社區環境也是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犯罪行為溫床,相較于成年,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缺乏獨立性,對環境的依賴更加強烈。從前文罪名統計、家庭情況和區域分布可以看出,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犯罪行為與家庭環境關聯性相對較低,更多與社會交往環境有關,犯罪目的性不強,多為偶發性、激情性、沖突性犯罪。社會環境不僅影響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本人的改造,對工作人員管理工作也存在較大的考驗。
針對以上問題,筆者結合調研情況和工作實際,提出了以下建議和對策。
雖然法律已經明確規定了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矯正期間年滿十八周歲仍按照未成年相關規定執行,但在實際制度措施落實層面,仍可以進行細化。例如,《監獄法》第76條規定,未成年犯年滿十八周歲時,剩余刑期不超過二年的,仍可以留在未成年管教所執行剩余刑期。其在刑期上設置了兩年的限制。在社區矯正領域,建議可以建立分層分級的管理制度。在法律規定范圍內,對不同矯正類別、年齡、心智的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有所區分。一是對假釋和暫予監外執行的未成年罪犯,適用社區矯正前已年滿十八周歲的,不符合矯正期間年滿十八周歲的條件,應當按照成年對象接收和管理。但在犯罪記錄封存方面,仍然按照法律規定執行。二是對矯正期間年滿十八周歲的,除繼續執行分類矯正、與成年人分開進行、保護隱私等要求外,應當加強社會責任感的建立和培養,加強公益活動組織,加強就業指導與培訓,強化責任感教育。三是對存在危險性行為傾向的,經教育仍不改正的,可以采取必要的監管措施,加強行為糾偏,確保社會和諧穩定。
云南省從事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工作的專業人員缺乏,如果每個矯正小組都要有一名在當地(縣級或者鄉鎮)熟悉未成年人身心特點的人員參加,不僅難以實現,也會造成資源浪費。云南省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區域分布相對集中,可以在矯正小組等專業人員的選擇上,擴大區域范圍,在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人數較多、相對集中、資源條件較好的地區,建立專業性的未成年工作小組,集中力量,提供專業輔導。2021年,司法部在全國積極推進縣級智慧矯正中心建設,建立了“三區十八室”的辦公場所,并專門設置了心理咨詢室、宣泄室、圖書室、教育培訓室等功能室。社區矯正機構可以依托中心城區的智慧矯正中心,建立集中性的未成年教育幫扶中心,將未成年教育培訓基地固定化、模式化和系統化。隨著《未成年人保護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頒布實施,各地黨委政府開始積極開發未成年教育矯治資源,加強工作保障措施落實。如浙江湖州市成立了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專業管理幫扶中心,遼寧省營口市通過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合作模式建立了未成年人矯正實驗基地。可以借此機會,加強相關工作的安排部署。
一是在昆明、曲靖、玉溪等未成年人數較多的城市中心社區矯正中心建立專門的未成年教育中心或基地,定期舉辦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輔導課程,解決城該區域內及周邊地區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專業矯治問題。
二是省市兩級牽頭,與青少年發展組織和心理咨詢機構合作,探索跨區域教育幫扶工作,解決邊遠地區和資源不足地區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教育矯治問題。
三是采用引進來和內部培育兩種方式,不斷完善和補充云南省的社會組織資源。向外省發達地區成熟的社會組織購買服務,開展教育幫扶,通過學習和借鑒先進經驗或者設立分支機構的方式,在有條件的地區,培育扶持成立本土社會組織。
為深入了解社區矯正對象就學問題,筆者分別聯系了相關學校和教育管理部門,當了解到社區矯正對象是罪犯身份時,所有工作人員都一致認為應當開除,而當筆者再進一步介紹社區矯正的性質后,工作人員均表示支持該工作,同意參與相關的監管教育工作。
根據《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第52、54條規定,學生有觸犯國家法律,構成刑事犯罪情形的,學校可以給予開除學籍處分,但給予學生處分,應當堅持教育和懲戒相結合,與學生違法、違紀行為的性質和過錯的嚴重程度相適應,并應當聽取學生的陳述和申辯。從相關規定可以看出,刑事犯罪并非要“一刀切”?!渡鐓^矯正法》第37條規定,社區矯正機構可以幫助社區矯正對象中的在校學生完成學業。學校應該給予悔罪態度較好、未造成較大不良影響的學生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同時社區矯正機構也應當加強政策相關的宣傳力度,加強與學校的溝通聯系。在調研中,筆者了解到,一些社區矯正機構積極與學校聯系,加強在校社區矯正對象的管理,學校也積極配合,安排專人對接,并為工作人員走訪談話等提供單獨的辦公空間。
經了解,各地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就學請假審批采取的措施各有不同,有的按照請假30天以上審批,有的按照經常性跨市縣活動審批,有的辦理執行地變更。由于相關規定的多樣性,導致社區矯正機構選擇困難,不知如何辦理。由于每個學生的就學地和就讀學校情況都有所差異,很難固定一種請假審批模式,從個別化矯正的角度出發,請假審批應當采用一人一策的方式,如在異地就學的,可以發函學校所在地縣級社區矯正機構和司法所進行委托管理。在實踐中由于委托制度不健全,導致委托管理權責不清,有的社區矯正機構只好建議異地就學社區矯正對象轉學到本地學校就讀。
云南省現有異地就學的社區矯正對象112人,涉及學校86個,其中省外8個。實際上辦理了委托管理的只有30人,且全部為省內地區(省外基本不接受委托),其中省會昆明市接受委托數量最多。如果全部異地就學,社區矯正對象都進行委托,可以預計昆明市將承擔較大的壓力,尤其以職教學校較為集中的縣區尤為突出。經測算,昆明市單個司法所最多將增加11名委托矯正對象,對司法所來說確實存在不小的監管壓力。在調研中,筆者發現雖然委托工作存在一定的困難,但委托管理這一模式優勢明顯,能夠有效解決異地管理的問題。問題主要在于相關制度不健全,導致委托工作不順暢,下一步需要在委托制度設計上下功夫。
一是加強制度建設,明確委托管理的具體操作流程,完善審批和檔案文書材料。同時,明確相關權責義務,委托轉移的只是日常監管職能,實際的責任與審批權限不進行轉移。二是加強工作保障,在經費和人員保障方面對接受委托的單位進行照顧和傾斜,將委托管理對象納入當地列管人數計算,提高經費和人員保障水平。
在調研中,筆者遇到到兩個案例,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最終都被收監執行。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動情落淚,表示自己像家人一樣地關懷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最終還是沒有挽救該失足未成年人。另一個案例中,工作人員動員了檢察機關、學校、監護人、心理咨詢師開展教育幫扶,仍無法矯治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行為惡習,最終依法收監,監護人甚至表示放棄監管。這兩個案例中的工作人員盡心盡責,但仍免不了面對收監困惑。一方面困惑于自己的努力為何未見成效,另一方面也擔心被追責。
在《社會工作實務》等相關專業書目中,青少年社會工作是一個專業性較強的分支,除具備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知識外,還需要具有心理學、生理學、社會學、教育學、犯罪行為學等多學科知識,具備開展社會工作評估、介入、實施和轉接的專業技能,在監獄未成年罪犯改造中,監管與教育也由不同團隊分工完成。但社區矯正監管和教育沒有明確分工,工作人員既要嚴格落實監管措施,又要創造相對寬松的教育環境,存在較大的挑戰,而社會力量的參與長期缺乏穩定的制度和機制保障,多數情況下要靠工作人員個人去協調,加之責任追究和績效考核制度不健全,在工作導向上不能給予教育上付出較多的工作人員肯定,導致大部分工作人員重監管輕教育。專業化社工的介入非常重要,對未成年人的社區矯正要特別注重細化社工的專業化。⑥《社區矯正要“較真” 業內人士表示應設立未成年社區矯正專章》,《中國青年報》,2017年1月18日。我國法院、檢察院、教育部門、共青團等部門也都有針對未成年的相關幫教措施,但相關部門之間未能夠有效銜接配合,導致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的教育幫扶資源極度“匱乏”。
只有不斷完善社會力量參與機制,通過制度化的方式,落實相關職能部門和社會組織共同參與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打通行業的壁壘,才能實現資源互補,形成工作合力。同時,要加大社區矯正的專業培訓力度,提升工作人員的專業技能,建立高素質的管理隊伍,讓進入社區矯正工作人員能夠得到更專業、更正規的引導和提升。通過建立系統性認知,將好的案例和優秀做法編撰成書,工作人員能夠照本“上課”,逐課完成對未成年的對象的法律、道德和文化教育,減輕工作人員日常負擔,提高工作指導力度。此外,還要轉變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工作的考核導向,強調個別化的教育幫扶責任,建立更系統、更科學的檢察監督機制,讓投入更多精力開展個別化教育幫扶的工作人員能夠得到保護和肯定。
社區矯正機構應當堅持依法依規開展工作,面對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需要從更專業、更理性的角度和方向開展工作。如何做到專業化,關鍵是把穩“社會融合”的目標。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最終的目標是回歸社會,成為守法公民。社區矯正常常跟家鄉父老是面對面的,“丟臉”一定要是社會融合性的丟臉。⑦《社區矯正要“較真” 業內人士表示應設立未成年社區矯正專章》,《中國青年報》,2017年1月18日。未成年社區矯正對象面臨的社會環境較為復雜,但卻是回歸社會的必經之路,社區矯正機構在完善管理制度,營造良好的矯正氛圍的同時,要引導社區矯正對象正確認識社會、環境和自我身份,促進社區矯正對象實現自我能力提升。在教育感化的同時,進行“賦能”教育,提高未成年的自我管理、自我約束能力,直面存在困難,做好與社會適應性的過度。監管是教育的保障,教育是監管的目標,只有做到寬嚴相濟,才能更好地保障社會安全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