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曄 王煜
又是一個在辦公室值守的夜晚,已經記不清今天是什么日期、星期幾了,每天就是完成當天的任務,然后安排下一天的工作。已是午夜,我抱著手機不敢入睡,生怕錯過任何一條信息、一個電話,它們可能十分緊急、可能關系著生命……似乎從來沒有像這樣的時刻,可以與自己的內心深度對話。我在徐匯區龍華街道擔任黨工委副書記,從其他街道調任到現在的崗位大約4個月。
3月5日,龍華街道吹響防疫“集結號”,我就住在了辦公室。我是綜合協調組組長,負責安排街道的工作人員下沉到居民區;同時與醫護人員對接,安排每一次核酸檢測的點位,落實每道程序。街道領導班子的每一位都對口負責幾個居民區,及時幫助一線居民區工作組解決問題。
在防疫面前,無論是街道還是居民區的工作人員,都不是專業的,我也一樣。以前我的工作領域是基層的社會動員,現在要補上很多防疫的科學知識,因為每一個細小的環節都十分關鍵,每一處疏漏都可能讓其他人巨大的努力付之東流。沒有專人、也沒有時間可以系統地來教學,我就跟著一批批來給我們做核酸的醫護人員們,看他們是怎么做的,向他們請教,一次學一點,慢慢積累。

龍華街道的黨員在抗疫工作中。
居民區的工作真的很難很難。無數的難題要解決,幾個人要為幾千人服務,高強度的工作連綿不絕。在這些天里,我曾經和居委干部一起,幫需要出門血透的居民聯系救護車,一直努力到凌晨3點。居民區里病例的轉運常常在晚上進行,而轉運過程中會出現各種狀況,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要發生什么。我們得一直守著,確保沒有問題為止。如果一晚上有四五名病例要轉運,我們基本上就是通宵工作。
在之前職業生涯的20多年里,我從來沒有流過淚,沒有覺得有什么工作是難做的。
但是最近這一個多月里,我發現自己淚點很低,有被各種不理解氣哭,有被各種雪中送炭的溫暖感動哭,更多的是為我們一線的基層干部心疼哭。
我有3次在晚上9點多到豐三居委,一次是送物資,一次是送黨建辦的社工進駐居委,一次是專門去看那里的居委書記,每一次她的眼睛都是腫著的,剛剛哭過的。每天晚上,從天黑到天亮,除了在各種群里開各種協調會,我還常常接到居委書記和點位長的電話。
晚上是情緒最容易崩潰的時候,他們忙了一天,心里有各種委屈,又不能在工作場合釋放,愿意來找我傾訴,是對我的信任。不管是誰,不管他們說什么,我都靜靜地聽,陪他一起聊,為大家疏解情緒,一起想解決的辦法。我就像深夜電臺的主播,盡我所能去傾聽,去幫助,去傳遞力量。 累得靠在車頭支撐一會兒的“大白”。
以前,我很少發朋友圈;但這段時間,我開始把每天看到的點點滴滴記錄下來,因為每一個為他人努力付出的人,都值得被關注被鼓勵。哪怕只是朋友圈里的一張圖、幾句話、一個點贊,都能給彼此莫大的溫暖。

居委工作人員和志愿者貼好試管碼之后,和擺成“加油”字樣的核酸試管一起合影。

4月22日凌晨,剛結束網絡會議的楊曉曄睡著了。

楊曉曄的朋友圈截圖。
有一次我去居民區,遇到門口的一個保安,看到他認真地記錄下每一筆進入小區的團購、快遞。我走過去和他攀談,他說他想統計一下到底有多少東西進來,覺得這些外來的物品如果不消殺好,也是不利于防疫的。而這些話,他平常都找不到人可以說。從那以后,不管我穿著大白還是小藍,每次從他身邊經過,他都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我又認出你啦!”
最近有一天早上,我在群里看到支援我們的江蘇醫療隊有一位隊員需要配藥。這是已經連續支援我們一星期的可愛的人啊。有一次我對他們表示謝意時,一位來自蘇州的醫護人員說:“不用謝我們,你們才更辛苦。上海就像我們自己的家。只有上海好好的,蘇州才會好好的?!?/p>
我聯系了社區衛生中心、幾家二級醫院,那里都由于各種原因沒有這個藥。但是我聯系的幾個醫生朋友,知道是為援滬的醫生找藥,都幫我四處打聽。最終,我在國婦嬰的急診間門口拿到了藥。然后就是想辦法如何跨區把藥送到他們的駐地。這時候,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二話不說就帶我上路了。當我和那個一直和我微信溝通采樣工作的蘇州隊領隊見面時,就算是隔著口罩,言表不多,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感動。
這份大愛的傳遞和接力,給了所有人力量,值得我好好守護。后來蘇州隊領隊把他們工作群里對緊急送藥的評論發給我,有一位醫護寫著:“特殊時期藥物的特殊旅行,一種最特別、最溫暖的力量。為上海付出,會值得!一起加油!”
我家離我辦公室很近,但我沒有時間回去。今年3月份時,我還可以隔一段時間到家里的小區門口,從家人手中接過換洗衣服,和他們說上幾句話。最近,我從來不敢主動給家里打電話通視頻,因為怕自己會繃不住。但我真的想知道他們還好不好。
女兒上初三,即將中考。她和我一樣,在追尋她的目標,也在面臨特殊的考驗。在許多個黑暗的夜里,或是晨曦將至的黎明時分,我把我的思緒記錄下來,用寫信的方式與她交流。我想讓她看到一個真實的我,一個其實也很脆弱的我。在這特殊的時刻,很多人都一樣,有多脆弱,就有多堅強。
即使是到了6月1日,楊曉曄仍然要堅守在抗疫的第一線,因為她負責的小區中還有一個屬于管控區。其實,就算是街道范圍內全部轉為防范區,她還是沒法告別很快就要持續3個月的睡在辦公室的生活。街道接下來要做好之后兩周平穩過渡的各項工作,班子成員還是需要輪流值守。“我們要陪著居民抗疫到最后?!辈贿^,她現在終于可以每天晚上12點前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