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運行機制銜接性角度來看,作為社會規范體系的法律在調整社會現實行為過程中,形式層面是通過其自身規范性與所調整對象之間的相互作用,而實現對社會行為的規制。因此,通過法律制度體系的結構性優化來調整外部社會行為,是將規范體系的空間所確立的應然性規則要求轉化為實然性現實秩序需要。換言之,在社會系統運行中,法律制度無法簡單“還原”為其他社會關系的存在,而是通過規范空間要素體系完善和結構體系完備,進而影響現實社會關系的運行。因此,構建完善法律“規范空間”理論范式以及探尋其運行機理,對于社會主義法治體系規范化和科學化建設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法律;規范空間;法哲學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2)05-0066-04
法作為人類調整社會關系規范體系基本經驗總結,具有高度理性化和系統化特點。從歷史發展角度看,法律運行的形式經歷了從具象到抽象、再從抽象回到具象的否定之否定過程。這種理論發展的變化躍遷,實現了人類社會規范化組織運行的基本實現方式的轉換。這種規范體系與現實社會關系之間的“同化”,本質也是一種“空間”化運行過程,呈現出不同空間之間相互影響與作用,即從具體規范文本研究到抽象規則模型研究的發展脈絡,以及靜態規則體系構建與動態規范運行模式研究范式的轉換。
一、法律“規范空間”理論邏輯的階段形態
從歷時態維度分析,現代法哲學研究經歷了從注重價值判斷為核心的自然法學理念范式,到注重概念邏輯構建及其應用的實證法學范式體系;從注重行為過程分析的社會法學理論范式,再到注重要素體系建構的系統法學范式的階段變化。在這種變化趨勢中,蘊含著使社會事實與法律規范相互調適和同化的共同內核。即現實社會空間與法律規范空間之間的邏輯關系,集中體現于各種空間模態與空間結構相互滲透和彼此耦合。而這種基于空間范式的法律思想,同樣經歷了不同的發展階段。因此,開展法律“規范空間”范式研究,應當首先從“規范空間”范式演化的歷程入手,深入分析其理論形成和發展基本特征。
(一)法律規范空間的“概念”形態
馬克思主義認識論提出,概念分析方法是西方理性思想傳承的根基。這是因為任何理性活動都不可能在雜亂無序的認識行為中實現,必然需要通過邏輯體系化的脈絡譜系實現對認識對象的解釋和剖析。因此,人類意識活動所呈現出的認識過程,在從感性認識上升成理性階段的本質是“把我們的全部敘述都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并且竭力做到知識概括地表明這些事實”[1]223。法律作為以理性為特征的社會規范,更是離不開邏輯體系作為其支撐。作為邏輯分析方法在法律體系構建中的適用,從各種現實社會關系中高度抽象出其概念,然后把各種概念組合形成各種規范要素,使得這些規范和規則按照其結構嚴密結合成邏輯體系結構,進而實現概念體系的邏輯自洽與完備性,這也成為了概念法學理論思想的理論核心。從現實層面看,雖然從理想狀況看,法律作為一種嚴密的文本體系,應當極力避免出現邏輯漏洞和體系缺陷。但是由于立法技術和認識能力的限制,法律規范之間亦時常發生矛盾,前后不一致的情況時有發生。面對法律概念體系中可能存在著的謬誤、歧義等不確定性問題,概念法學的研究目標就是努力構建一個具有不矛盾性、一致性與致密性的規范體系,而這種體系的形成和構建構成了法律“規范空間”的雛形與基礎。
探尋以概念為形態特征的法律規范空間構成,應當首先理解和把握這種概念體系形成和發展的基本規律。在以概念為形態規范空間中,所有的法律規范被抽象納入一個邏輯的位階分明、原則體系完備,以避免出現邏輯矛盾與漏洞為要求的空間架構。在這種空間體系結構中,規范空間的邏輯結構體現在法律概念與周邊法律概念的要素聯系、規范條文與其他條文的邏輯關系之上。不僅表現為法律規范各個概念之間層次關系的嚴密性,同時體現在法律原則框架的嚴謹性,從而能夠為法律運用提供一張縱橫交錯的網格化脈絡譜系。更為重要的是,為應對社會的復雜性,法律概念空間首先必須將其自身結構進行復雜性化約,所有法律規則都只能從一個或少數幾個原理中推導出來,并且不需要借助體系外部的要素就能實現自身邏輯的規范運行。通過這種自身空間結構的體系的規范性,“以簡馭繁”使法律規范對社會活動的調整目標得以有效實現,從而使得法律概念空間“將抽象變為具體,將普遍變為特殊,將一般變為個別,將不可捉摸的虛體變為有血有肉的實體,從而建立起確鑿可憑的秩序”[2]。而在描述基于法律概念空間體系的邏輯自洽性程度時,是否按照法律概念規范系統預期設定進行運行,是社會系統總體秩序性要求能否得到保障的重要體現。一個重要衡量標準就是任何現實法律問題的輸入進入概念空間的處理后能否獲得準確和確定性的結論輸出,即所有問題經過“無空隙”的法律空間篩除均能獲得無“法律漏洞”的結果。但對于概念法學學術界也存在質疑聲音,認為這種由概念構成的靜態性的法律規范邏輯體系,看似體系結構嚴謹且邏輯推理縝密,但由于概念的形成具有形而上學的孤立性特點,導致概念體系無法緊跟時代發展和現實社會歷史條件變化而做出及時的調整,無法將法律概念或規則放到整個社會運行體系和背景中進行考察。這種研究方法的主要問題在于脫離開法律規則本身的社會現實基礎,而徑自研究規則與規則之間的抽象關系。并且這種把法律視為一個基于邏輯性的獨立、自洽系統的研究方法,使得對于法律研究焦點過分聚焦于維護法律體系內部的邏輯一致性。
(二)法律規范空間的“實證”形態
基于概念形態的法律空間運行分析范式中,由于概念結構自身周延性的限制以及脫離開具體語境的抽象適用,使得法律規范空間的構建只能對社會關系做出擬合性的調整,無法對社會關系的細節實現深刻調整與覆蓋,導致這種概念規范的大網雖然看似緊密但存在縫隙,對社會行為調整過程存在不可避免的漏洞。不管立法者在預期中做如何“完美”的預判,法律體系運行實際不完美性很容易凸顯出來。為了解決上述問題,隨著近代凱爾森(Kelsen)等法學家所倡導的法律實證主義興起,其理論體系所確立的規范法學目標根本出發點在于通過法律系統的規范化運行,從而有效解決了概念法學思想存在的突出問題,進而致力于達到法律規范空間與現實空間耦合性的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統一。正如韋伯所認為“原始的‘法不知體系化為何物……體系化意味著,建立所有由分析所獲得的法的原則的聯系,使它們之間組成一個邏輯上清楚的,本身邏輯上毫無矛盾的和首先是原則上沒有缺漏的規則體系”[3]。在這種封閉縱橫交錯的網絡化規則體系中,各種行為規范之間相互交織、彼此聯系,體現出一種有組織的復雜性(Organized Complexity)特點。但是這種擴展仍然無法完全應對不斷變化的社會生活需要,這要求司法者必須在通觀案件事實的基礎上,通過法律尋找并聯系欲適用的具體規范。“純粹法律的秩序”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因為秩序本身就是制度和行為結合的產物。換言之,法律作為一種規范體系,并不能夠直接去調整現實的社會利益關系和行為模式,而是通過立法者立法行為將理想化的社會運行模式進行規范化和系統化,從而抽象形成各種條文化的法律制度體系和范疇。因此,基于實證形態的法律規范空間分析范式,強調在法律適用過程中將這些形式化的規范范疇運用到調整現實的社會行為活動中去,通過實體性的法律手段來調整社會關系。法律規范運行能夠成為一種縮小人們行為可能性空間的約束條件。通過空間對環境的影響,使得空間內部的有序性不斷對外部行為產生規制和有效性調整,法治系統能夠“記錄、重構和簡化世界的復雜性,通過這種簡化過程,行動者使世界變成更加適應人類需要的一種最低限度的秩序,以便使人類能夠在這個世界中按照其特定的計劃方式引導其行為的實現”。正是在這種空間結構的相互作用中,將法律運用到現實社會關系的調整之中,從而完成了規范空間域場和現實行為域場之間的轉換。D7777E48-A4C1-4BA7-888A-B85C56E56482
(三)法律規范空間的“系統”形態
作為社會調控機制,法律對社會關系系統的調整和調控,實現的路徑和作用機制是通過對社會運行結構優化和行為協調予以實現。法律“規范空間”的實證形態,有效回答了實現規范空間與現實空間的相互轉換。但是這種轉換過程需要一整套精巧的結構和復雜的機制,通過這些機制相互作用,在現實社會關系和法律關系之間,形成了空間形態有效銜接的運作體系。對于上述問題,實證分析范式也無法給予滿意的答案。法社會學研究認為,對于法律現象的分析應當從內部體系和外部環境相互作用的角度進行分析和處理。其中,內部體系就是概念法學所認為的規范化的法律概念體系,這種概念結構體系以法律規范為要素,并且蘊含了規范體系的價值訴求。而外部體系則是法律體系的外在運行環境,是法律規則體系所適用和調整的對象。
在這種分析范式結構體系中,法律規范空間的運行特征體現在內部體系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過程之中。其中,作為系統法學研究的基礎要素,法律規范空間不僅是整個法律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關系到系統有效運行的前導環節。但是與靜態的概念法學和動態的實證法學均有所不同,系統法學思想將法律作為社會行為規范,更重要的還是內含于規則中的價值評判體系,以及在這種內部規范空間的外部性作用特征。作為復雜性社會關系的抽象和映射,規則體系的形成帶有鮮明的系統映射性。也就是說,法律系統從社會系統中化約出了自身構建的某種基本元素,這些法律系統規則體系因素自然能夠通過系統間關系的耦合影響著社會現實運行的基本狀態。法律系統從社會系統中分化出來,將現實世界空間完全納入其規制和調整的范圍內。作為社會系統自我化約的結果,法律系統通過對社會系統的“摹寫”實現了自身的構建。所處社會系統不同,提煉和形成的法律系統也就不同,這就直接導致后來法律規范空間要素復雜化現象的形成[4]16。但是,與此同時這種體系一經形成就成為與現實體系相對獨立的帶有自身規律性運行特征的空間結構。從系統形成角度看,每個系統在要素構成、組織結構和運作機制上所構成的相互交織和滲透的空間結構體系,它們各自是一個自我指涉、自我描述和自我繁衍的自創生的體系,即按照法社會學理論認為,這種系統空間帶有了自主運行的特征。
二、法律“規范空間”理論體系的特征分析
馬克思主義法哲學思想認為,“人類的理性成為解釋和規范社會運行的重要因素,這種一切都必須在理性的法庭面前為自己的存在辯護或者放棄存在的權利。”[5]56-57法的制定不是人作為個體意識活動任性的產物,而是人們社會生產和實踐活動經驗的總結,法是從社會現實生活中抽象和概括出來,是由國家意志固定化建立起一種法律的秩序。人類社會的秩序形成從自發轉化為自覺,消除了人們自發的行為規范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法律“規范空間”各個子系統中規范系統的自身穩定性,是面對這種復雜性現實需要的基礎和前提,是實現以規范要素、規則關系而形成的規范空間對社會環境復雜性進行有效調整的重要基礎。
(一)規范空間體系封閉性與環境開放性的統一
馬克思主義認為,法律規范是法律空間的整體組成中最基本元素和細胞,直接調整具體社會關系的行為規則,是系統構成要素的不可約分的最小組成單位。從形式上看,在規范空間中最小獨立承擔運行功能的單位是法律規范,而不是法條。也就是說,這種要素構成是以單獨法條或法條群的形式所確立的獨立承擔調整社會關系的法律規定。在規范空間體系中,組成系統的各法律規范要素形成了相互依存、制約的復雜網絡結構。這些內部規范之間的耦合關系,形成了規范集合,并在此基礎上構筑起規范空間結構網絡。而規范空間體系的自身結構化優化程度是影響法治系統控制能力提升的重要因素。通過設定直接、目的性的行為規則體系以及規則體系的自我運行和優化,形成高效性的秩序空間結構。邏輯自洽、結構統一的法律規范體系自身,同時也是作為法律規范所要調整的目標秩序的一種特殊表現形態存在的。因為法律秩序不僅僅是法律規則作用于社會事實的過程和結果,它還應當包括法律規則本身。因此,法律規范空間作為一種系統存在,其與環境的邊界在于外部空間如何化約為內部要素之間的關系。外部現實社會的行為活動能夠通過系統輸入,被規范空間有限的規范集合進行有效處理,并得出確定性結論。從法社會學研究角度理解,社會生活的復雜性必然投射到法律規范體系之中,帶來規范空間的構成的復雜性;反之而言,也只有規范空間要素構建和運行的有序性,才能實現形式理性與實質理性之間的價值統一,從而實現法律規范性在形式邏輯嚴謹性和體系適用有效性之間達到系統平衡。
(二)規范空間結構有序性與對象復雜性的統一
正如哈貝馬斯所認為,法律的規范意義在于處理主體間性過程中,能夠將目光來回穿梭于規范與事實之間,由事實探尋規范,由規范進一步發現事實。同時,還需要對規范的諸構成要件進行分解,使其在內容上更接近于發現的事實。即只有法律規范自身盡可能地精確與全面,才能在運行層面涵攝現實社會行為。從法律“規范空間”的角度理解上述原理,即通過法律規范的秩序態實現社會所處的有序態的調整。在這空間體系的耦合性過程中,法律規范體系以完善的運轉形式,將作為其物質載體性的社會關系內容具體化和系統化,從而實現復雜的真實的法簡化為簡單的法律規范。與此同時,法律規范的空間的構建作為調整和規范社會復雜性的方法,其主要圍繞“理想社會運行模式”的調整預期目標而展開。實際上是將法律體系視為了一個預設的調整預期狀態,并在實際調整過程中把事實空間基于先驗性的規范目標指引下。也就是說,法律“規范空間”通過自身內部概念的體系化和模型化,正確描述外部世界基本特征,并通過內部空間的可塑性構建,實現對外部社會行為的調整和規范,從而實現了對社會復雜性的化約,進而回應了調整和規制社會復雜性的目標要求。法律空間構建了一個基于其自身價值追求的簡單、可供認知和把握的“可能社會”,這是法律對社會行為進行調整目標實現的必然要求。但是從法律“規范空間”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來看,由于人類的理性有限性和物質世界的無限豐富之間的巨大鴻溝,作為人類理性產物的法律無法涵攝人類生活全部。社會主體間的關系邏輯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在法律規范空間上實現一一對應與映射基本沒有可能。因此與概念法學所固有的機械性認識不同,法律“規范空間”強調內部體系蘊含著以法律原則為指導的意義關聯,從而能夠以更精確的語言、更精密的思維加以描述、解釋和界定,以更加科學、更加有效的方法實現法律調整社會行為的目標。D7777E48-A4C1-4BA7-888A-B85C56E56482
(三)規范空間運行工具性與現實價值性的統一
馬克思主義法理學認為,法和法律作為兩個層面的概念加以分析和運用,從本質理解“事物的法的本質不應該去遷就法律”,與之相反,“法律倒應該去適應事物的法的本質”[1]183。無論是基于概念還是實證形態,法律規范空間的系統的結構和運作原理都是通過某種抽象體系的轉換,將法律規范的組織結構和運行機理轉化成某種具有抽象要素組織形態的系統結構。正如馬克思所指出,“這些抽象本身離開了現實的歷史就沒有任何價值”[5]31。法律作為調整人們行為的社會規范,發揮著正當性評價的功能,要考慮法律目的和社會后果等因素進而做出評價。必須給人們提供“可以做”“應當做”和“不得做”等方面的判斷指引,不可避免地帶有價值評判的屬性,而一旦涉及判斷和權衡問題,法律規范空間和現實社會關系之間就不可能是簡單的邏輯涵攝性關系。如果基于高度抽象的體系性思維而把空間的有序性作為決定性要素,以消除法律概念體系歧義性作為價值追求,忽視法律目的和無視利益衡量,最終只剩下純粹的邏輯關聯而忽略價值評判和利益衡量。這種思維模式所認為的按照體系中的秩序安排,找到相應的法律概念和規則,進行邏輯推理就能得出法律結果忽視了法律作為社會規范所具有的價值評判屬性。單純將法律概念視為純粹的邏輯概念,那么在法律應用中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概念之間的邏輯關系,把體系作為法律思考的支配性因素,法律的規范功能將無法實現?;谏鲜鲈恚鞣絺鹘y法學研究的核心命題一直存在著“本質主義”的趨向,即在鍥而不舍地追問法的“正義”“公平”等本質問題中,構建嚴密而公正的法哲學體系。法律“規范空間”分析范式中,則將上述基于價值維度的命題思考轉換為“機制主義”的研究視角,從而實現了法學規范化研究的格式塔轉化。不僅要通過規范化的規則體系明確法律規范與所調整社會關系之間的相互關系,還要進一步凸顯隱含在法律規范中的價值關聯。因此,在法律“規范空間”體系架構中,所呈現的價值體系不是簡單訴諸文本就能解決。研究過程中不能簡單將規范運行歸因于邏輯體系的完備性,同時需要考察規范空間要素與結構中所蘊含著的價值判斷和利益衡量問題。
三、法律“規范空間”運行機理的工具實現
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認為,運用自然辯證法的重要原理,使得人們“能夠依靠經驗自然科學本身所提供的事實,以近乎系統的形式描繪出一幅自然聯系的清晰圖畫”[6]241,其中的各要素之間存在著相互作用和相互依賴的制約關系。作為復雜的社會系統對象,對法律“規范空間”的構建與運行分析方法、模式相較于傳統思維方式完全不同。從本質上看,法律“規范空間”的構建與運行遵循著系統論研究方法的基本原理,即圍繞系統整體與要素之間,不同層次和結構功能之間,以及系統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關系問題進行展開。“通過引入系統思維方式,從總體上改革由單線思維方式所決定的法學理論框架和法學理論模式?!盵7]而在具有工具的選擇和空間體系的構建過程中,則是通過系統科學的方法,對法治構成、過程、關系等進行規范性描述,從而提高法律“規范空間”運行的有效性。
以系統方法的法社會學理論為解決復雜視域下規范空間問題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思路。復雜系統理論認為,一個復雜問題難以把握或處理時,就把它“拆整為零”,劃分為若干個局部,逐個解決每個局部問題,然后再“聚零為整”,將各個局部問題的答案拼合成原問題所求的答案。20世紀80年代興起的系統法學研究中,一些專家學者率先在國內提出運用通過數學建模等抽象化研究工具運用,特別是如何對法律體系及法治運行復雜現象進行抽象,通過準確把握法律關系中本質聯系,分析解決我國法學研究的現實緊迫問題,從而為中國法治現代化道路提出了更加富有科學性和建設性意見建議[8]45?;谏鲜隼碚撗芯炕A,在實現上述系統模型構建過程中,最為重要的問題并不在于單純將最新自然科學的系統模型概念搬用到社會科學領域,而是要在思想層面首先改變對于社會科學、人文研究方法中無法適用量化模型分析工具的固有認識,以創造性思維重新建構關于法律科學研究的思路。從方法論角度理解,盡管社會生活各種復雜現象和復雜系統形成的條件千差萬別,但都可以與某種數學結構通過算法或規則加以模擬、描述和表達計算。從社會發展角度看,數學在它的發展過程中,對直覺的事物能夠以數學符號加以抽象的“敘述”。形式體系可以作為現實世界中這些性質和關系最一般和最抽象的表示,成為描述研究對象系統和有效的方式。這是因為,模型不僅是科學研究的對象,而且是科學研究的一種思維方式,同時也是解釋科學的一種方法或框架。以模型構建和分析為方法,搭建起了法律規范空間與現實社會空間之間的橋梁,使得系統之間復雜性和非線性關系降維成簡單性和線性可模型化體系,有效提升規范系統適應運行環境的能力和需要,彌合了法律技術與社會效果之間的“溝壑”,從而實現了“規范”和“事實”之間有效轉化的目標。而社會現實發展的需要迫切需要基于規范空間構建技術規制和發展,只有技術手段的不斷更新才能順應這種變化趨勢。通過對于數據特征的分析和判斷,設計算法和演化規則,可以直接根據復雜系統的微觀作用機制設計局部演化規則來模擬復雜現象。隨著大數據手段的運用,通過對樣本數據進行算法編制,獲取其中的標識信息,進而設計系統模型,達到數據挖掘和規范空間構建有機融合。這種基于算法的分析方式,體現了系統化、整體化的思維方式。
因此,可以根據每一個具體的場景與情境去重新定位法律規范要素的組合和結果關系劃分,采用建構政策網絡和價值網絡的方式,運用各種統計、概率和邏輯方法描述和量化各種價值與倫理范疇。進而建立起包括一系列行動者、互動規則和各種動態環境特征在內的模型化推演,來實現描述、預測和引導社會溝通、建構動態模擬過程和結果的功能。通過上述技術手段的發展與應用,使得基于規范空間理論的法社會學研究范式,成為有效統籌現代法律制度形式合理性和實質合理性關系的嶄新思想體系,在方法論層面實現了技術理性與價值理性統一,并在社會發展和法治體系建設中發揮了越來越積極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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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3-04
基金項目:2021年度教育部規劃基金項目(21YJA810002);2021年度內蒙古紀檢監察大數據實驗室開放課題(IMDBD202107)
作者簡介:褚爾康,副教授,法學博士,政治學博士(后),碩士生導師,從事數字治理理論研究。D7777E48-A4C1-4BA7-888A-B85C56E564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