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孩子是我的軟肋

王冬艷

李冬梅

蘇州市吳江區(qū)人民檢察院第一檢察部未檢組檢察官李冬梅珍藏著一張照片，那是兩年前小凱在父母的陪伴下到檢察院看望她時一起拍的合照。照片中，已經(jīng)恢復健康的小凱舉著剪刀手，笑容燦爛。每次看到這張照片，李冬梅都很有感觸。在她看來，未檢工作不僅在于公正司法，還應彰顯人文關懷;無論是涉罪未成年人，還是被害未成年人，都像一株株小苗，需要關心和呵護。

為受害兒童籌集手術費

2018年，6歲的小凱在家中寫作業(yè)時，一顆突如其來的鉛彈穿過鋁合金門板，擊中他的頭部。經(jīng)過八個多小時的開顱手術，小凱死里逃生。警察在走訪時，有小區(qū)居民反映曾看到徐某使用氣槍打鳥。然而，徐某丟棄氣槍，對此矢口否認。

開顱手術耗盡了家里的積蓄，面對二次顱骨修復手術的高額費用，小凱的父母一籌莫展。一邊是陷入僵局的案件，一邊是急等救治的孩子。“如果小凱錯過最佳治療期，將留下不可控的后遺癥。我是一名檢察官，也是一名母親，看到孩子受苦，無法視而不見，必須救他。”李冬梅第一時間整合救助資源，開辟綠色通道，為小凱提供了2萬元司法救助金。她同時聯(lián)系教育局和保險公司，落實意外傷害保險賠償;商請?zhí)K州團市委、市青少年發(fā)展基金會，提供“大病救助金”;會同吳江團區(qū)委、婦聯(lián)、青商會號召愛心企業(yè)家定向捐款……

手術費仍有較大缺口，李冬梅想到了網(wǎng)絡眾籌。2018年6月13日，蘇州檢察發(fā)布和吳江檢察在線發(fā)布了小凱的遭遇，號召市民參與到愛心接力中。“兩周后，我們共募集捐款11.2萬元，湊足了孩子的手術費。”李冬梅說。

2018年10月，在公安機關鎖定了關鍵證據(jù)后，吳江區(qū)人民檢察院對徐某依法提起公訴。經(jīng)開庭審理，法院督促徐某賠償被害人損失。

為預防和減少該類案件的發(fā)生，李冬梅帶領未檢團隊通過媒體渠道宣傳非法購買和使用槍支的社會危害;聯(lián)合公安機關開展涉槍專項排查，嚴厲打擊涉槍犯罪。

保護兒童遠離性侵

2013年，李冬梅從吳江區(qū)人民檢察院公訴科轉入未檢組。“過去，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并沒有被單獨拎出來;未檢組成立后，我們將承辦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審查逮捕、審查起訴、訴訟監(jiān)督和開展幫教維權、預防犯罪等多項工作。”她說孩子是她的軟肋，希望每一個孩子都能被溫柔以待。

2014年、2015年，吳江區(qū)連續(xù)發(fā)生猥褻、強奸女童的案件，給被害人造成嚴重傷害。李冬梅梳理案件后發(fā)現(xiàn)，針對未成年人的性侵害，作案人以熟人居多。他們通常是孩子熟悉、信任、親近的人，比如鄰居、朋友、老師、養(yǎng)父、繼父等。作案人未必采用暴力手段，有時會利用誘騙、關愛等方式誘使孩子被侵害。李冬梅和同事溝通后決定從源頭預防，進校園授課。

然而，防性侵授課并非易事，其中的“度”尤其不好把握。有檢察官在學校授課時，剛提到預防老師、親戚等熟人性侵就被聽課的校長打斷了。校長說這不是法治課的內(nèi)容，擔心如此直白的表達會有不良后果。那么，有沒有一套課程能解決針對性不強、深度掌握不好、內(nèi)容寬泛而無力等問題，并讓學生、家長、學校都易于接受呢？李冬梅在搜索相關信息時發(fā)現(xiàn)了“女童保護”公益項目（后升級為“女童保護基金”）。這個項目是由全國百名女記者聯(lián)合發(fā)起的，以“普及、提高兒童防范意識”為宗旨，致力于保護兒童，遠離性侵害。

2016年，吳江區(qū)人民檢察院與“女童保護基金”簽訂《合作協(xié)議書》，李冬梅成為“女童保護基金”吳江團隊負責人，投入很多精力在組織講師隊伍培訓和日常管理上。第一期培訓，課程中有六十多個知識點，學員要全部試講出來才能過關。李冬梅和大家一起學習，成為首批選拔的十八名講師中的一員。

2016年9月，女童保護志愿者講師在吳江區(qū)各小學開展《愛護我們的身體》課程，通過講解什么是身體的隱私部位，如何分辨和防范性侵害，遇到性侵害時如何區(qū)分人多、人少兩種情況從而進行求救和自救，發(fā)生性侵害后怎么辦等內(nèi)容，教給孩子正確的防性侵知識。課程的實用性、趣味性、互動性得到學校和家長的高度認可。

有位母親報警說上小學五年級的女兒被鄰居騷擾。李冬梅接到案件線索后和女孩聊天。女孩講述說，鄰居叔叔叫她到家中，送給她一件禮物，讓她拿著禮物閉上眼睛。女孩偷偷睜眼，卻看到鄰居叔叔正在脫衣服。她想起老師在《愛護我們的身體》課上講過“別人讓你看他的隱私部位也屬于性侵害”，立馬跑回家向母親求助。“女孩上過保護課并有自我保護的意識，這讓我特別欣慰。”

《愛護我們的身體》課程經(jīng)過五十多稿修改，越來越專業(yè)。比如，課程中會引導孩子體驗正常和不正常的觸摸，教孩子從邊緣標識行為提升對侵害的辨別力。如今，吳江區(qū)通過考核的講師已有近百人。“婦聯(lián)、教育局等參與進來后，讓保護兒童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全區(qū)所有小學都實現(xiàn)了‘一校一師，甚至‘一校兩師，確保學生都能上一節(jié)預防性侵犯的課。”2021年12月，李冬梅被全國婦聯(lián)評為“全國維護婦女兒童權益先進個人”。

幫助未成年人走出困境

在李冬梅看來，未檢工作面的殊性在于案結不意味著事了。“我們不僅辦案，還應找出原因，幫助涉罪未成年人和受害未成年人走出困境和陰影。比如，未成年人吸電子煙，單純的教育是不夠的，我們還要調(diào)查他們是受到什么影響、從什么渠道拿到電子煙的，有針對性地多管齊下，才能起到作用。”

在審查未成年人犯罪時，李冬梅常常為一些孩子感到可惜，小吳就是其中一個。

小吳的父母離婚后，母親出走，父親再婚。他被送去寄宿制學校，只有假期回到爺爺奶奶身邊。小吳學習非常努力，希望能得到父親的關注，接他去新組建的家庭一起生活。然而，父親的長期忽視讓小吳很痛苦，他在獲得一個省級比賽獎項后開始自暴自棄。輟學后，小吳和社會上的一些人混在一起，偷東西。“小吳因為親子關系不好，在認知和行為上有偏差，我們在糾正他的同時也希望能幫他修復和父親的關系。”為此，李冬梅多次聯(lián)系小吳的父親，希望他能多陪陪小吳，早日解開小吳的心結。

在吳江區(qū)人民檢察院的支持下，李冬梅借鑒寧波、深圳等地幫教經(jīng)驗，組建“檢察官+社工+幫教指導專家”團隊，針對認知偏差、行為偏差、不良朋輩等八種主要犯罪原因，對癥下藥，為涉罪未成年人提供三個月到一年的精準干預和分類矯治;同步對家長開展強制親職教育，提供家庭教育指導，重塑和諧的家庭環(huán)境。“只有找到癥結，并提供有針對性的個案輔導，才能真正解決問題。不然，未成年人還會回到原來的循環(huán)中。”李冬梅說。

圖片由本文主人公提供88C6A9D1-8521-41DA-A8C0-C4F2B2313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