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

歐陽華麗

周末和閨蜜逛街時，一眼就愛上了那雙鞋子，顏色和款式都是我特別喜歡的型。迫不及待上腳一試，鏡子中的人立馬添了幾分優雅，高挑。閨蜜在一旁嘖嘖稱贊：“這鞋跟你太配了，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p>

我在鏡子前試著走了兩步，感覺有些緊，老板說：“這是最后一雙，35碼?！?/p>

我一陣失落，我得穿36碼的鞋。猶豫再三，閨蜜在一旁提醒：“那就再看看別的吧，不合適穿著可累腳?！?/p>

我看著鏡中魅惑無限的雙足，左右為難，老板看出了我的心思：“其實只是有些緊而已，穿幾天就松了，新鞋子嘛，慢慢適應幾天就好了?！?/p>

有道理！鞋子上的水鉆閃得我意亂情迷，狠狠心刷卡買單。閨蜜氣得直瞪我：“選男朋友沒見你這么干脆利落！”

我知道她是說我身邊的兩個追求者，秦牧是經人介紹的IT男，高大挺拔，劍眉朗目，光看他的臉龐和身軀就能迷倒一大片女孩子，何況還浪漫多金。帶他出去，他的紳士風度總讓朋友們贊不絕口。跟他相處半年，我知道父母都很中意他，身邊的朋友也說：“你不要我們可上了啊，到時看你上哪兒哭去。”

鄰居們已經有人在背地里說長道短：“快三十歲的老姑娘了，還挑三揀四，想找個什么樣的。”在他們的想象中，我是一頭劣種的牲畜，好不容易混了個肯出大價錢的冤大頭，還不上趕著，引起了他們的氣惱。

是啊，我到底想找個什么樣的呢？

另一個追求者楊陽跟他比起來真的是形如霄壤，相貌平平不說，在街道辦事處整天像個大媽似的管著各家各戶的雞毛蒜皮。這么些年對我是屢追屢敗，屢敗屢追。奇怪的是，每每跟秦牧在一起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楊陽，他帶給我的輕松愜意是秦牧不能比擬的。我可以在他的面前短褲、白體恤衫、平底鞋，可以肆無忌憚地嗑瓜子、吃雪糕加麻辣燙，而在秦牧的面前我永遠是長裙飄飄的淑女、優雅時尚的白領，他從來沒有看過我卸妝后的樣子，或者說為了配合他的水準，我不敢降低我的水準。有時跟他一起出去，閨蜜看著我精致的妝容，優雅的笑容，直在背后沖我擠眉弄眼：“這是你嗎？老這么端著累不累呀?！?/p>

是累，可為了擁有一個人人艷羨的男朋友能沒有付出嗎？跟楊陽在一起倒不累，可能行嗎？就像買鞋子，代表的是自己的品位，太過普通的話，人家會怎么想？

一個星期過去了，小了一碼的鞋子很快就磨得我腳后跟起了水泡，出門只能貼上創可貼，腳很痛，卻心滿意足，因為見過我穿這雙鞋的朋友都夸贊新鞋好看，有檔次，適合我的氣質。

一個月后，我不知不覺就減少了穿這雙新鞋的次數，太累腳了！而且因為它華美的水鉆，每次穿都要考慮臉上的妝容，身上的服飾款式和顏色是否與之相搭配，怕一不小心讓人覺得俗氣，失了那一份高雅。不如以前和楊陽一起上街時買的一雙黑色小羊皮的粗跟皮鞋，它雖然不那么奪人眼球，但是上腳舒適，又百搭，出門時套上腳就可以走，任我蹬任我踹，永遠柔和地閃著低調的奢華，走多久也不累，省心省力。

新年將至，我準備去參加一個公司的新年聚會。打開鞋柜，我驚訝地發現，鞋子沒有從前那么好看了。腳把它撐得很大，變了形，鞋幫都有些裂縫了，鞋頭也有幾處蹭破了皮。失落、懊惱、后悔、無奈一一涌上心頭——為了擁有這份華美，我為它受了那么多的罪，如今水泡成繭不再痛了，它卻失去了原有的光鮮靚麗，讓我沒有了再穿著它去炫耀，贏得一片贊美的心情。為什么當初不挑揀一雙更適合自己的鞋？如果當初做了另一個選擇，它也許會遇上一個更適合自己的主人，現在依然光彩照人，而我的雙腳也不用受那么多的罪了。

我不再猶豫，從鞋柜最底層拿出了那雙黑色小羊皮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