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花朵的記憶(組詩)

朱戀淮

草木

坐車的時候要記得把頭偏向窗戶

畢竟司機關心的是路

而你的心不過是

世間的草木

葉子

在縣道拐角遇見

貧富差距

這個詞挺大

小一點兒講

其實是

葉子的正反兩面

你能聽到

它們在世界各地

搖旗吶喊的聲音

光線

墻外的樹有時還會長出

草木和塵土

更遠些看

他們

不過是一道不長不短的光線

與生老病死無關

更重要的是

一道短促有力的光線

歐嘴

歐嘴年輕的時候

經常被男人攆到地坪里打

后來尿酸長到手指上

男人再也沒打成了

最后一次，歐嘴的兒子

在足浴店打了老婆

后來，便再也沒有機會打老婆了

紅桂

瀏陽的紅桂開了

爺爺在深圳

望著寶島

打電話時他已經感冒了

可他還有自己的夢想

作為天井庵的苦槽豬崽

他想像

鄭成功登陸上岸

流蘇

比如縮在皮椅中的流蘇

放在墨架上的蘋果核

綠茵桌上剛出牌的手和篩子

他們都在快遞站下等待著

平靜得像磷肥廠里冒出的白煙

這樣看

只有影子留在我眼前

我并不確定那就是現代性

站在七十年代的圈圈里

讀二零二一年的每一個字

去相信干干凈凈的人

一般不會為了吸氧的丈夫

給人洗腳

路

來時的路

不過是森林中

尿桶里醉死的蝴蝶

而前方的路

被尿液打翻

遺失在蝴蝶的肩上

山水

他們說：

男人是山做的

女人是水做的

山上有花有草有樹

還有一堆堆，空無一人的墳墓

唯獨見不到水？

空碗

強胡子的老子發燒想要喝水

為了不讓老子尿褲襠里，

他選擇獎勵一頓拳腳

告訴眾人：誰敢給！

這廢物給誰！

四十年過去

他學著他老子的樣子趴在床上

還好，吸毒的孫子給他買了一袋方便面

過幾天有人發現強胡子死了

這次并沒有人獎勵他什么

只有床前的那支空碗

白亮亮的

責任編輯惠靖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