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更精明

查老三

妻子病逝后，老曹一個人帶著兒子曹山生活。他想再成個家，就把目標選在了同村的寡婦王二嫂身上。

老曹通過村里的微信群，添加了王二嫂的微信號，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王二嫂回復說，她病逝的死鬼丈夫，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腦袋，她若再嫁人，一定要選個腦瓜好使、能掙錢的。她和老曹雖然一個村住著，但以前沒怎么來往過，還是先了解一下比較好。看到這兒，老曹咧開大嘴笑了。原來老曹一直自認為是全村最精明的男人，眼下正好有件可以讓他表現的事兒，他便決定在王二嫂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第二天吃過早飯，老曹從木柜里找出爬樹用的腳扎子，囑咐曹山在家好好寫暑假作業，然后直奔王二嫂家，說是要帶王二嫂到山上，讓她見識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

王二嫂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你這人咋想的？竟讓我一個寡婦跟你這個單身漢去山上鉆樹林子，這事傳出去，你還讓我怎么見人？”不管老曹怎么解釋，王二嫂都堅決不和他單獨上山，除非找個人陪她一起去。

老曹想想也是，王二嫂說如果老曹不愿意找旁人，可以帶16歲的曹山一起上山。于是，老曹回家喊上曹山，仨人一起上了山。

此時已是立秋時節，長白山里的許多山珍逐漸成熟起來。三個人一口氣爬到半山腰，已是大汗淋漓。老曹領著他們在一片紅松樹下停了下來。休息片刻后，老曹便開始綁腳扎子。王二嫂見狀，狐疑地問：“不是說松塔還得再過些日子才成熟嗎？你穿腳扎子干嗎？”

老曹神秘一笑，邊綁腳扎子邊說：“等我忙完了再告訴你，現在說了你也不明白。”綁好腳扎子后，老曹便開始爬樹。

令王二嫂奇怪的是，老曹只爬到樹半腰就匆匆地下來了，然后又開始爬另一棵樹……就這樣，老曹爬完這棵爬那棵，每棵樹都只爬到長樹杈的地方就下來。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他終于把幾十棵松樹都爬了一遍。

這時，老曹才跟王二嫂解釋：“靠山吃山，這山上的松樹之所以沒承包給誰，是因為林場想給大伙兒留點財路。每年從這個季節開始，總會有人想搶在別人前頭，把樹上的松塔搶青采回家。我就搶在所有人前頭，把樹挨個爬一遍，來采松塔的人看到樹干上留下的腳扎子印，便會以為樹上的松塔已經被采走了，誰還會白花力氣再爬已經沒有松塔的大樹？等再過半個月，我們只管帶上麻袋來采松塔就是！”

王二嫂聽后，恍然大悟道：“難怪俺家死鬼活著時，每年領俺來，都說晚來一步，松塔被人采走了，原來都是你搞的鬼呀！”老曹聽后，得意地笑起來。

半個月后，松塔已經成熟，老曹再次帶上腳扎子，讓曹山背上十幾條麻袋，招呼上王二嫂上山一起采松塔。但老曹爬上樹后，頓時傻眼了，因為松塔都被人采走了，老曹一連又上了幾棵樹，竟然沒采到一個松塔。

老曹知道，再繼續爬樹只能是白費力氣。他坐在樹下，一邊悶頭抽煙，一邊想：是誰識破了自己的伎倆，把松塔采走了呢？突然，老曹發現那棵最粗最大的紅松樹樹干上，竟然用蠟筆寫著十幾個字：“松塔被我采走了，朋友請回吧！”老曹又氣又恨地說：“是誰采走松塔還寫了字，故意來氣我！”

王二嫂說：“老曹你錯了，這字是我背著你領曹山來寫的。我怕你只在樹干上留下腳扎子印不保險，所以才這樣做的。”

老曹氣急敗壞地說：“你這一寫字，就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人家不上樹看個究竟才怪呢！”老曹氣壞了，解下腳扎子就下了山。

因為沒掙到采松塔的錢，老曹心里窩著火，想找機會在王二嫂面前再表現一下。以前，每到冬天，老曹就會拖著爬犁到山上撿干柴火，再劈成小木柈賣。

這天，老曹帶著放寒假的曹山，叫上王二嫂，說是要幫王二嫂撿柴火。三人先是撿了一些枯樹枝和朽木頭，后來，老曹見樹林里沒有別人，就鋸倒了一棵樹，從上面鋸下來一段一米多長的木段，然后裝到爬犁中間，并用枯樹枝和朽木將其巧妙地圍攏，再用繩子捆好，下了山。他以前經常這么做，因為包裹得嚴實，從來沒被護林員抓住過。

老曹拖著爬犁從山坡上下來后，要翻過鄉村公路，路基有兩三米高，加上緩坡的長度，得有六七米的坎。要想拖著爬犁順利爬上去，必須在下山時，利用爬犁下山滑行的慣性，跑起來沖刺。這次，老曹眼瞅著就要沖上去了，突然，爬犁底部好像磕到什么東西，卡住了，爬犁就像踩剎車似的猛地停了下來。

為了沖這道坎，老曹幾乎已經用光了力氣。爬犁突然停下后，他一邊憋著勁兒，用盡全身力氣不讓爬犁往回滑，一邊喊曹山和王二嫂幫忙，但老曹自己卻沒能堅持住，一松勁兒，拉爬犁的繩子就從手里飛了出去，爬犁也隨之迅速地往下滑，越滑越快。最后，爬犁上的柴火捆摔散了，包在里面的新鮮木頭也滾了出來，被巡邏的護林員抓了個正著。

幸好，老曹盜砍國家樹木的數額不大，又只是為了鋸點燒柴賣，情節不算嚴重，最后被處行政拘留七天，罰款三千元。

這件事讓老曹丟盡了臉面，從拘留所出來后，哪還有臉找王二嫂談感情的事兒？這天，老曹正躺在炕上刷微信，看到王二嫂在村民群里說，她養了多年的牛，雖然規模不大，但也積累了很多經驗，想擴大養殖規模，現在場地已經批下來了，她算了一下，光建設場房、購買草料就會花光積蓄，沒錢再購買小牛，所以想找個合伙人投資，合伙人最好是有擔當的，以后能過到一起的單身漢。

老曹看到這兒急了：村里和王二嫂年齡相仿的單身漢有好幾個呢，說啥也不能讓別人搶了先！他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一路小跑來到王二嫂家，說自己要入股合伙。

王二嫂說：“想和我合伙，最少要買得起幾十頭小牛，需要上百萬的資金，你有這么多錢嗎？”

老曹說：“雖然沒有上百萬的資金，但我有能賺上百萬、上千萬的頭腦。別看現在養牛業很火爆，可你敢保證，等你的小牛養大養肥后，市場不會飽和？為了規避風險，我給你出一個招，不用你花一分錢，就可以讓你擁有上百頭甚至更多的牛喂養，而且保你穩賺不賠！”

王二嫂忙問是什么招。老曹說：“很簡單，把養牛場改名叫養牛合作社，讓村里人把牛交給你統一飼養，農戶只要交一定的費用，便可常年安心外出打工，簡直就是一舉兩得雙贏的好事兒，肯定一呼百應！”

王二嫂說：“你有這么好的主意，為什么不自己干？”老曹訕笑著說，他喜歡耍小聰明，害怕大家不相信他。王二嫂說：“這主意你算出在點子上了，我考慮一下。今天話說到這份兒上，有件事我也不能再瞞你了……”王二嫂說到這兒，竟然被老曹揮手打斷了話頭：“你是不是想和我說，是你教曹山往爬犁下面扔炭渣害我翻的車？”

見王二嫂一臉驚訝，老曹繼續說：“警察要帶走我時，曹山嚇得什么都說了。要不是我在拘留所里這幾天反思了自己，我還真會生你的氣呢！現在我什么都想通了，掙錢還得走正道啊！”

王二嫂聽完心想：看來這家伙頭腦是比一般人聰明，以前全用錯了地方，今后有自己幫他掌舵，日子肯定錯不了！

（發稿編輯：田 芳）

（題圖、插圖：張恩衛）EAA16A9A-1101-48C7-9B65-E0AF6BB007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