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
在黑暗中
物在發光——像白色的霧氣。它們一直在我的身邊活著,悄無聲息。蒙塵的眼睛難以察覺。
屏住呼吸,才能聽見它們在相互攀談。一件肥膩的羽絨服正對一張黑漆色木椅敘說潛伏在他身上的煙草味,而木椅指著掉漆的靠背,說:
往日成憶,如煙,不可追。
唯有在黑暗中,那些日常生活中不可言說的事物才活泛起來。事物本身發散出來的光亮,有一種古樸,不得不讓人另眼相看。
三 月
飛機的轟鳴吵醒了睡眠。從箱底翻出黑白照片——安靜,凜冽。
街邊的紅色公用電話亭,像一個醒目的符號,你席地而坐,右手握住電話。
聽她亞熱帶暖而濕潤的聲音,如一群星子魚在腳邊摩挲。
每一次傾訴都是心靈的一次放牧。你認為訴說的對象,儼然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如果你不在身邊,我就是一座的冰窟,隨時可能坍塌。
只能用魚的記憶去愛,用短短7秒鐘度過漫長的一生。
我們都在攀爬人生這座巴別塔,而愛像一塊聚光鏡,使我燃燒,以來自正午時頭頂上的陽光。
器 皿
我假裝成一具器皿,能夠裝下五谷雜糧,也能盛下悲傷的蔓延。
此刻,我們面對面站在門外的黃昏里,她以語言的微風吹入我的耳朵,描述愛情的流感癥狀——家族式偏見、地域性發熱以及病毒般認命,如動物兇猛發動襲擊。
如果我沒有察覺那一聲可有可無的嘆息,我會以為我們在談論著第三者的地理氣候。
而她的眼淚在兩天前漲潮至頂峰,隨即退散,留下眼角的雀斑在臉上干裂。
而我只好攤開雙手,除了以微笑撫慰她的黑眼圈,我什么也不能給予。
這一個雨天,我們因她的心事,像朋友一樣度過一個濕漉漉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