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兆平
唐代的蓮開在詞章里押韻。
遠在山中愛蓮的少年讀不夠那些絕句。
遙遙旅途,踏我步履者是蓮,風吹的是蓮,雨打的是蓮。
蓮在水上,娉娉映水,等我好多個夏天了。
翩翩目光,穿梭在蓮與葉的長廊。翡翠綠的葉上,我是亭亭臨風者。蓮持一把碧羽扇,風來水上,十里清涼。
化為水的詩魂,育蓮在汨羅江,養荷在洛水。
長歌當哭,淚灑荷葉,坐葉如乘船,乘船想上九天攬月。
人就這么從水底爬上岸,又回眸蓮中的水。
回首蓮葉,早已滿枝,有綠水蕩漾的季節,有殘葉香銷的時辰。
不殘的是蓮心,而蓮心苦。
許多人病了,討一粒蓮米,就可痊愈身心。
今年的蓮是百年前研制的良藥。
今年的詩是百年前的蓮留下的藥方。
披掛蓮的清風,我持一葉詩草,遍走天涯。
秋深后
秋深后,葉子在落,為我們鋪就重逢的路。
老遠就聽見葉落的聲音,喊醒我很久的預感,一束目光在等待遠遠的你,踩響了秋風掃過的落葉。
春雷已打過,閃電掠開往事的窗簾,寓所的陳設依舊。
殘荷已歸塘,有玉色的藕懷抱一潭秋水,回味深深的愛意。
走在秋天我還記得夏日的鳴蟬,看見鳥飛就想到了你普通的生活,炊煙還好么?
秋深后,我們都將重逢。眸光相撞的瞬間,你會明白:聚和散都是同一個定義,不要讀我的日記,請看看每一片落葉,我的手跡已隨葉脈干枯。
也別再說什么,就看一眼先前的林子吧,垂掛的秋果都鍍上金色了,因為它們曾經真真地愛過。
九九又重陽
想念親人,在重陽的風中,去尋望他們遠走的腳印。
一路的風聲緊了,兩邊的景象高深莫測。不知道先前的俊俏與丑陋,裝飾過哪一片山林。
挺拔著山的高度,讓我們日夜模擬樹長高的影子。滿坡菊花如星,照耀著膜拜它的我們。故事已如菊早就燦爛一季秋了,在同一片陽光下,愛情已如落花隨流水飄散。
重陽的風中,我登上高高的山頭,身邊飛翔著婉轉的鳥鳴,那是我們懷念的語言,早就和紙錢焚燒在細雨紛紛的清明。
坐在高處遙望人生,山月的銀盞點亮萬家燈火,映照歡樂與憂傷。神靈般的光芒,洞穿我的身體,點我為一只帶火的燈盞。
默念的時候不要開口,坐在親人的面前,我們拽住云絲和星子的光縷,把一代心思拴在高處……
點燃自己手中的燈,然后回去,圓滿遠走的親人那很久很遠的舊夢。
試著歌唱這些歲月
這些歲月,我們走過了無數扇窗和許多扇門。透明的玻璃窗和一把鎖,留下了許多守信的季節。
風,永遠以戀愛的方式向我們耳語,一篇篇文字似田疇中的禾苗從春長到秋,我們滿懷激情地收割了許多熱淚。
這些歲月的時光就這樣被我們無聲無息地走完,留在門窗內的是過去的掌聲、夢痕和腳印。
試者歌唱這些歲月, 給傳統的絕句譜上現代的曲子。
然后,站在舊年的門檻上, 深情地打量著這曾經愛過、恨過和耕種過的風景和田園。
然后,在新年的鐘聲里揮一揮手, 走進又一年的門和窗,懷揣著自己的種子,攜帶著自己對春天刻骨銘心的印象、歡笑以及流淚的方式……
面對面我們圍坐著, 吉他的聲音穿透每一片瓦葉,我們的歌唱將淪為典故。
飲下如酒的往事。醉酒之后, 我們依然是好朋友,是門和窗的主人。
試著歌唱這些歲月,我們的腳印又循環往復地從春天走進冬季。
冬天的吉他,彈出耀眼的雪花,許多做旅行家夢的人跟在我們身后,氣喘吁吁地來了……
夢著的蝴蝶
這時候夢著了蝴蝶。
夢中的蝴蝶,和我一見如故,說著泥土和花的話題,仿佛是久別的鄉親。
一開口,便是來自山中的話語,執手相看淚眼。
一雙溫暖的手握在夢中,我看見蝴蝶的背后山色濃重。透過蝴蝶的體溫去感受愛人,模糊的視線越來越近。
這時候的月已站在山尖,一只蝴蝶打開了夢的畫扇,愛人的影子出現在蝴蝶紛飛的道路上,遠近的樹木都已逢春,把蕭蕭落葉留在秋后。
翻開春的日記,把一雙翅膀還給山中的蝴蝶。愛的情節里總有一個人在飛翔。就把一生的愛戀交給蝴蝶吧,真情的花朵盛放在夢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