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歸華
摘 要:很多人認為是黑暗、邪惡的社會造成了瓦爾卡的悲劇,現在,我們姑且先把這些外界因素放在一邊,把目光轉向內在——人物畸形心理變態的過程,而這其中的轉折點,筆者稱之為“瓦爾卡式界限”。
關鍵詞:瓦爾卡式界限;小保姆;契訶夫
夜里,一個十三歲的小保姆,她的任務是哄小寶寶睡覺,而她卻將娃娃送上了天堂。接著,躺在地上,睡了,睡得像死人。這個保姆叫做瓦爾卡,是契訶夫筆下那個忙碌又渴睡的保姆。
很多人認為是黑暗、邪惡的社會造成了瓦爾卡的悲劇,現在,我們姑且先把這些外界因素放在一邊,把目光轉向內在——人物畸形心理變態的過程,而這其中的轉折點,筆者稱之為“瓦爾卡式界限”。
一、瓦爾卡式界限——崩潰
“崩潰”是“瓦爾卡式界限”的第一重含義。
阻礙小保姆安睡的是那個搖籃里的孩子,這個“錯誤的觀念”并非由來已久,而是在越來越重的睡意驅使下突然生出的念頭。在這之前,不管多困,瓦爾卡都是哼著歌哄孩子睡覺,屋內擁擠狹小、空氣污濁,瓦爾卡一直被陰影籠罩著。她貧病交加的身世記憶和疲于奔命的仆傭生活這兩種現實在一個空間交駁呈現。她越來越困可打罵聲卻一直都在耳邊,活兒也永遠都做不完……于是這些矛盾捆住了她的手腳,壓住她,不容她活下去。她擺脫不了,最后將目光轉向了敵人的娃娃。
娃娃的啼哭聲成了壓死騾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瓦爾卡終于被壓垮了。“她想到馬上就會擺脫那捆住她的手腳的娃娃,覺著痛快,心里癢酥酥的……”。崩潰之后的瓦爾卡如釋重負,帶著微笑掐死了她的“敵人”。
瓦爾卡的崩潰和金福男的復仇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影片《金福男殺人事件始末》中,金福南被侮辱、侵犯、被當成牛馬一樣地對待,生活于她而言,殘酷而麻木,但只要有女兒和朋友,她就看得到希望。朋友被侵犯時,她第一次反抗。發現女兒被欺負后,她試圖偷錢逃走,女兒卻在推搡拉扯的過程中意外死亡。島民為維護她丈夫而對警員撒謊,甚至連重視的朋友也裝作沒看到。終于,她看著天上的太陽,笑著舉起了鐮刀。
瓦爾卡由逆來順受地遏制困意到下手掐死嬰兒后呼呼大睡,金福男從淳樸勤勞、愚昧麻木到犯下殺戮。一個因被困意壓垮而崩潰,一個因希望被澆滅而崩潰,于是便跨過了“瓦爾卡式界限”。
二、瓦爾卡式界限——惡心與惡行
“惡心與惡行”是“瓦爾卡式界限”的第二重含義。
之前微博上某大V的文章《我差點強奸了一個姑娘》引起了爭論。在節目中,他向大眾闡述了“強奸罪理論”,并且提出:每一個男人都是潛在的強奸犯!乍一聽,這個包裹著“幡然醒悟”“浪子回頭”的感人故事還挺有教育意義,細細想來,這更像是一個潛在罪犯的自我洗白。從考察犯罪現場,到制定犯罪方案,再到計算犯罪成本,實在難以想象如此陰暗、丑惡的一面是一個13歲男孩展現出來的。當然,我們不可否認的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陰暗面,或許也在咒罵、算計,可你會計劃著在現實中怎樣去殺死一個人嗎?13歲的他卻做好了嚴密的“預防”和“善后”,而且精準到細節,連“用膠帶堵上嘴”“別把臉弄傷”“多拿點紙不要把血弄得到處都是”都考慮到了,這已遠遠不是“沖動”的范疇,是預謀犯罪。
所以這里用“惡心與惡行”來定義“瓦爾卡界限”。惡心的存在不可避免。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有些惡心僅一瞬,理智和道德會澆熄它,而另一些則徘徊在“瓦爾卡式界限”的邊緣,稍不留神就要越界。
那瓦爾卡的惡心是否一開始就存在?我們能否找到一些端倪?瓦爾卡無法睡覺,但她一直哄睡的孩子卻不肯睡覺,一直在啼哭,“烏鴉和喜鵲坐在電線上,像娃娃一樣地啼哭,極力要叫醒他們。”這里用烏鴉喜鵲吵著疲累的“背著行囊、帶著陰影的人”來暗示嬰兒吵著瓦爾卡。瓦爾卡也是背著沉甸甸的行囊、帶著陰影的人。“綠斑和陰影”一直不斷出現在瓦爾卡德面前、腦中,她卻一直沒有弄懂,最后,在她累得要死的時候明白了。“她盡力氣睜大眼睛,抬頭看那閃閃搖搖的綠斑,聽著啼哭聲,這才找到了不容她活下去的敵人。原來敵人就是那娃娃。她笑了。”懂了的瓦爾卡最后掐死了嬰兒,而在這過程中,她不再麻木,甚至覺著痛快,覺得心里癢酥酥的……“弄死這個娃娃,然后睡,睡,睡吧……”她笑著擠了擠眼睛,向那塊綠斑搖一搖手指頭,悄悄走到搖籃那兒,彎下腰去,湊近那個娃娃。她掐死他以后,就趕快往地板上一躺,高興得笑起來,因為她能睡了,不出一分鐘她已經酣睡得跟死人一樣了……不再麻木、沒有愧疚,甚至帶著快感,從這些詞句來看,瓦爾卡是從一開始就有惡心的,直至最后跨越“瓦爾卡式界限”,實施惡行。
三、瓦爾卡式界限——深淵
“深淵”是跨越“瓦爾卡式界限”后需要面對的罪責。
一個小保姆掐死了她照顧著的搖籃中的娃娃,只因她渴睡。我們能夠理解小瓦爾卡,可是誰也沒法為她辯護,她自己也不能,道德倫理勢必成為重負。關于瓦爾卡掐死嬰兒的后續,契訶夫雖沒有寫,結局也是大家可以料想到的。
瓦爾卡是在畸形環境下產生的畸形心理變態,這種心理由社會和社會人產生,卻不由社會和社會人承擔。
“瓦爾卡式界限”的三重含義,先是存有惡心,心理承受達到極限之后崩潰,再越界犯下罪行,最后墮入深淵。思想自由我們不可否認,但若一直無法束縛惡心,難免越界。我們說要修身,其實更要修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