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誰比

劉吉同

看了某地編的一本《貪官懺悔錄》。書中的“主人公”們談及自己走向墮落的那個“拐點”時，差不多都會冒出同一句話，“和社會上有些人相比……”由此人生方向改變了。

“有些人”指誰？肯定不是焦裕祿、谷文昌。因為和他們相比，自己只會越比越慚愧，越比越渺小。比的結果只能是羞愧難當;若幡然醒悟則應奮起直追。也不是普通工人，因為和他們相比，自己只會越比越覺得生活優裕。比的結果只能是心滿意足;若良知發現，則應夙興夜寐，為人民努力工作。那么，“有些人”是誰呢？其實大家都明白，是指那些喜歡走捷徑的私企老板等人。貪官們幾乎清一色地都喜歡和他們比，比出的“感嘆”也“千篇一律”：這些人文化沒有我高，本事沒有我大，付出的沒有我多，憑什么他們香車寶馬、錦衣玉食、金屋藏嬌、一擲千金？而我卻過著如此清貧的生活？越比心理越失衡，越比心中越窩火，越比官德越傾斜。于是伸手了。最初拿“針”，最后偷“牛”;開始還戰戰兢兢，慢慢則心安理得，最終走進了監獄大門。此時，大夢方醒——捶胸頓足，悔恨交加。然而，一切都晚了。

貪官們相比之初，思想上大都有三個誤區：一是放大了自己的能力。認為自己這個“長”當得不劃算，論本事我早就該是千萬、億萬富翁了。這是患上了“能力虛幻癥”。企業家在“海”里“劈波斬浪”的功力，他們自覺得有而實際未必有，很多時候不過是手中的權力帶來的幻覺。二是有選擇地比，他們從不會與那些企業垮臺、債臺高筑早已窮困潦倒的“老板”比。三是“污名化”，視私企業主為吃喝嫖賭、揮霍無度的代名詞。但很多時候喜歡攀高枝的老板花天酒地、一擲千金，恰恰是沖著貪官而來，目的是收買其手中的權力。

該和誰比呢？除前文說的焦裕祿精神、勞動者付出外，還應與黨的要求比，與人民群眾的期待比，與自己肩負的責任比。不說以宋代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為座右銘，至少也該以唐代韋應物在滁州刺史任上寫的“邑有流亡愧俸錢”自勉……

和誰比，比什么，怎樣比，可不是個小問題。

【原載《人民日報》】

插圖 / 貪官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