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業碳中和戰略選擇

田里　劉亮

2018年10月，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發布《全球升溫1.5℃特別報告》，提出2050年左右全球二氧化碳人為排放量實現凈零1;2020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第75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提出提高中國自主貢獻力度的“3060”目標和愿景，即力爭于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2021年11月，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6次締約方大會上，世界旅游組織發布了《格拉斯哥宣言：旅游業十年氣候行動承諾》，提出了全球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2030年減半、2050年中和的承諾2。三大碳中和愿景的如期實現需要中國旅游業自上而下的積極響應。因此，中國旅游業主動融入碳中和戰略布局，既是助推國家碳中和愿景實現的重要基礎，也是參與國際旅游業治理的關鍵路徑。

一、碳中和愿景下中國旅游業發展戰略轉向

在碳中和愿景的引導和約束下，中國旅游業需要更加積極主動轉變發展方式與定位，以高質量發展為理念、以低碳旅游為模式、以旅游強國為目標，不斷增強發展水平、強化帶動能力、提高話語權力。

1. 理念轉向：高質量發展引領作用需要更加凸顯

促進高質量發展理念在各部門、各地區的持續深化，推動旅游業從粗放型的規模增長向集約型的質量增長轉變。實現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戰略轉向，需要從3個方面進行落實：第一，強化“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在旅游業中的全方位滲透，加快促進產業升級、結構優化、生態保護、交流協作、互惠互利;第二，堅持文化和旅游融合的方向引領作用，通過文化宣傳、引導功能實現旅游供需升級;第三，發揮優質精品項目的示范效應，通過實施符合標準的高質量碳中和商業項目，帶動旅游業由局部向整體實現轉型升級。

2. 模式轉向：低碳旅游發展模式需要持續推進

提高低碳旅游模式在旅游業中的應用度，構建政府、企業、居民、游客等多方主體共同推進低碳發展的全新格局。自低碳經濟概念于21世紀初提出以來，低碳模式在旅游業中的應用程度不斷提升，并逐漸成為響應、落實可持續旅游、生態旅游的重要途徑和方式。因此，推進旅游業碳中和無法避開低碳發展的基本過程，需要進一步促進低碳模式在旅游業各個領域的深度普及，從旅游系統的各個環節落實低碳發展模式，提倡和實施綠色消費活動、低碳運營模式、低碳建設行動等，引導和支持系統中各個行為主體自發、自覺參與到旅游業碳中和行動中。

3. 目標轉向：旅游發展目標需要匹配強國形象

對接世界旅游組織碳中和目標，通過提高減少碳排放量貢獻力度，擴大中國旅游業國際影響，實現旅游大國向旅游強國的目標轉變。世界旅游組織提出的2050年碳中和目標促使中國旅游發展需要基于全球尺度進行戰略安排：第一，積極與其他國家和地區開展對話合作，吸收借鑒在旅游業減排增匯方面形成的有效經驗，同時推動中國路徑走向世界;第二，重視國際旅游活動所產生的碳排放量，盡管國際旅游短期內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陷入停滯，但持續增加的消費需求必定會促進國際旅游恢復，因而需要基于這一態勢進行安排，一方面需要加強對入境旅游活動的碳排放量進行監測，鼓勵境外旅游者在中國的低碳消費，另一方面也需要對我國旅游者的境外消費行為進行引導，最大程度發揮國際旅游在提升國家形象、增強國家實力方面所具有的重要作用。

二、旅游業碳中和路徑選擇

區域經濟發展路徑和模式受要素、制度和關系的共同影響3，基于碳中和目標進行旅游業發展路徑構建，需要將技術創新、制度設計、區域協同作為具體的驅動力量，因此，旅游業碳中和路徑是基于三大維度進行減排、增匯的組合選擇。

1. 以技術創新提供內生動力

通過提高要素利用效率、推進零碳能源應用實現旅游業碳中和。由于中國旅游業存在內生創新能力弱、要素結構非優化、轉型升級成本偏高等現實問題4，導致要素產出效率整體不高，影響旅游業碳中和目標實現，以技術創新促進旅游業效率提升，需要加快促進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科學技術在旅游業的深度應用，聚焦交通、酒店等部門的數字智能技術，通過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實現節能減排;同時，實現旅游業碳中和，需要推進清潔能源技術在旅游業中的普及，實現旅游交通活動、生產經營安排等環節的脫碳;另外，基于生態旅游景區有序探索生態固碳，碳捕獲、利用與封存技術的旅游業解決方案1，也是碳達峰之后的重要路徑選擇。

2. 以制度設計優化發展環境

通過促進市場機制和政府調控的有效結合實現旅游業碳中和。旅游業碳中和需要基于市場作用與政府調控兩大力量設計制度方案，市場機制提供持續性的內生動力，配套政策發揮引導性的調控作用。圍繞市場機制進行旅游業碳中和制度設計，需要加快促進旅游企業參與碳交易市場計劃，同時，積極主動應對碳稅政策帶來的各種挑戰;圍繞配套政策進行旅游業碳中和制度設計，以引導性的規范標準、激勵性的金融支持為核心，規范約束商業項目建設、經營活動開展碳排放，金融支持為碳中和項目融資安排提供保障。

3. 以區域協同獲得外部支持

通過借鑒外部經驗進行互補發展實現旅游業碳中和。一方面，積極推進不同旅游目的地之間開展定期交流合作，建立碳中和發展經驗分享機制，實現低碳發展過程中的規劃經驗、管理經驗、運營經驗在不同區域、不同主體之間的有效分享，形成多區域、多主體協同推進旅游業碳中和的局面;另一方面，城市旅游活動是旅游業碳排放的重要來源之一，因而需通過城鄉協同發展推進旅游業碳中和，既要通過技術創新進一步提高、挖掘城市旅游企業的減排力度，也需要通過保護森林、湖泊等生態環境繼續增強鄉村旅游地的碳匯功能，從“城市減排、鄉村增匯”兩條路線整體布局旅游業碳中和實施路徑。

三、旅游業碳中和對策建議

響應國家碳中和愿景，需要旅游業自上而下的整體行動，包括各級政府的政策安排、各個主體的協同發力、旅游者的自覺行為，進而構建起系統、有效的旅游業碳中和行動方案，暢通制約實現碳中和目標的主要環節。

1. 制定旅游業碳中和路線圖

推動旅游業碳中和需要政府部門的頂層設計進行引導，為旅游業低碳、零碳發展提供清晰的行動方向和步驟。第一，加快制定涵蓋各行業、各地區的旅游業碳中和實施路線圖，科學研究旅游業減排強度、合理安排減排時間周期表，形成完整的旅游業碳中和行動方案;第二，聚焦旅游業發展的各個領域，積極與交通、林草、國土等部門開展合作，將碳中和任務進行逐一分解;第三，對標世界旅游組織提出的旅游業碳中和“測量、脫碳、再生、合作、融資”五大環節，根據每一環節制定中國旅游業的實施路線、實施步驟。

2. 創建標志性低碳旅游目的地

實現旅游業碳中和需要引導旅游目的地實現低碳、脫碳發展，2021年7月，首個國家5A級旅游景區雙碳規劃《湄洲島“碳達峰、碳中和”規劃》通過評審，象征著旅游業對接國家“雙碳”戰略邁出了重要一步。創建低碳旅游目的地，需要以試點示范工程為抓手，聚焦系統邊界相對清晰的景區、小鎮和城市等類型，建設一批具有示范意義的碳中和目的地。第一，重點打造建設一批碳中和示范景區，鼓勵有條件的5A級旅游景區率先行動;第二，積極推進碳中和旅游小鎮建設，將零碳理念和技術融入規劃、建設、管理、運營等環節;第三，努力引導旅游城市進行低碳轉型，通過旅游項目清潔能源應用、旅游企業碳交易計劃參與等方面推進碳中和目標實現。

3. 通過“政產學研”協同助力

基礎研究和創新應用是推動旅游業碳中和的技術路徑，通過構建旅游業碳中和“政產學研”平臺，將零碳理念和技術轉換為可操作、可實施的產品、項目，實現旅游業碳中和。第一，強化旅游碳中和規劃的引領作用，綜合各方力量編制高質量的“雙碳”戰略規劃;第二，聚焦重大突破性能源技術在旅游業中的應用，為碳中和提供技術支撐;第三，組織各方力量對旅游業碳排放量進行精準測量，重點解決旅游系統邊界不清晰造成的測量問題，明確旅游業碳排放總量、各部門碳排放量以及旅游活動各環節碳排放量，為制定旅游業碳中和路線和方案提供基礎。

4. 引導旅游者消費方式升級

從供給領域推進旅游業碳中和存在短期內減排效果不顯著的現實問題，主要源于技術創新應用慢、制度設計落實慢、區域協同推進慢等因素，因此，需要通過引導旅游者消費方式綠色化升級，從需求端共同助力旅游業碳中和。實現旅游者消費方式轉變的關鍵環節在于將低碳消費意識轉換為低碳消費行動，一方面，加大對低碳旅游的宣傳，提高碳中和理念在消費市場中的普及程度，在全社會掀起低碳旅游的消費熱潮;另一方面，通過各種優惠措施鼓勵旅游者自主選擇低碳的旅游產品，并對消費過程產生的碳排放量進行抵消，同時，低碳旅游活動不能以降低旅游體驗質量為前提，需要暢通旅游者開展低碳消費活動的各個環節和渠道，通過豐富低碳產品、完善低碳服務為旅游者提供高質量的低碳旅游體驗。

（第一作者系該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第二作者系該院博士研究生;收稿日期：202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