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模時代至簡即美

ALEX WHITE

金年早些時候，超模Eva Herzigova正忙于2022秋冬時裝周的T臺走秀，但她無法全情投入，“想到遠在烏克蘭的紛擾，此刻的秀場顯得不那么真實。”為了讓自己更坦然地參與到活動中，49歲的Herzigova告訴自己，在關注世界大事的同時仍然可以在早已熟稔且擅長的領域找到工作的意義。“當你堅持著，將走秀視為工作任務，又或者當你完全忘卻自我的意識，整個過程的體驗就不同了，更像是在內心舒適圈里做著自己熱愛的事。”想不起是哪位模特在Instagram說過這一席話，Herzigova對此番情境感同身受。同時，提到Mariacarla Boscono、Gigi、Bella Hadid等模特將自己在時裝周的收入用于捐助救災工作，Herzigova對她們的慷慨解囊贊賞有加。

“時尚界有時候的確需要有人站出來發聲。”Herzigova說道。近年來，她始終致力于宣揚“可持續發展”這一日益受到關注的理念。（當年第一次身懷六甲的時候，Herzigova便開始關注地球所面臨的環境問題，并成為了一名環保主義者；隨后，她與父親投資建造了一家風電場。）因而，她對開云集團“不再使用皮草”的宣言倍加贊賞。在Saint Laurent的巴黎秀展中，她親自見證了開云踐行諾言。“它們推出的人造皮草顯然比我見過的任何動物皮草都要華美。”

相較于Herzigova初入行的1990年代，時尚產業已發生了深刻變化。“當下的時尚已更加商業化。”她說道。在ThierryMugler辭世后不久所舉辦的一場追憶活動中，Herzigova被Mugler作品的創造性與前瞻性所震撼。這也讓她想起了1990年代John Galliano與Jean Paul Gaultier的全盛時期。“當年的時尚有著更多值得玩味的樂趣，而現今的時尚則有種公事公辦的商業化意味。”

在她看來，產品的體量有時候是創新的阻礙。“現在，品牌不僅有春夏系列、秋冬系列，還會推出度假系列。有時候甚至很難想象，這些時裝屋是如何創造出如此大體量的設計作品，而每個人又似乎在盡其所能地推廣自己的品牌。像是在吆喝著‘快看吶，我們在秀展的10分鐘內到底可以創造多大的奇跡。”另一方面，Herzigova又欣慰于當下圈內對多樣性的日益包容：“在時裝模特的選擇上，人們已越來越傾向于多樣化，這是一件很棒的事。”在她的記憶中，1990年代，哪怕已經如她本人般纖細，依然被認為“對秀展來說過于豐滿”。

盡管Herzigova身著“WonderBra”塑形文胸的好身材已遠近聞名，但她本人卻更青睞于內衣品牌Savage X Fenty所提倡的內衣新理念。“曾經，一件完美的內衣總是與修飾身材聯系在一起，特別是‘WonderBra。”Herzigova說，“事實上，此類內衣通過自然地加深乳溝來塑造完美的曲線。而現在，貼身內衣所承載的形象和功能則更加豐富多樣——每位女性的身材和形體各不相同，而每一種體形都值得被引以為傲。這種審美的趨勢在我看來妙極了。”

當然也有在Herzigova看來沒那么妙的趨勢：日益風靡的醫美整形已漸漸與“身體自愛運動”的理念背道而馳。“恕我不能理解，整形手術到底美在哪里。在我看來，這幾乎就是在虐待自己，”她說道，“總會聽到一些與我年齡相仿的朋友們發愁地說：‘喔我的膝蓋，快看我的膝蓋吶。我得找個地方（修復一下）！我的天，她們到底在想什么？其實她們的膝蓋很正常，而她們到底還想要整成什么樣？而且令人惋惜的是，做醫美整形的群體正越來越年輕化。實際上，我們很難對此給出一個是非曲直的評判，因為你無法確切地告知人們，她們的外貌到底應該是什么樣的。但與此同時，我仍然認為，在整形醫美領域應當有一個年齡層面的準入門檻。”

面對身材樣貌的焦慮，Herzigova提出的解決方案在時尚之外也同樣適用：“我們每個人擁有的其實已經很多了。人們只是需要換個角度來思考，少一些得寸進尺的野心，不必過分地自我關注，遠離消費主義的陷阱，不能一味地想要多一點、再多一點。”

此番建議也正契合了近階段Herzigova個人生活的轉變。在新冠大流行之初，她帶著三個兒子與伴侶Gregorio Marsiaj從米蘭搬到了都靈。Marsiaj的家人在這座米蘭西面的小城里經營著一家生產自動化設備的公司。封控期間，正因為提前搬來了都靈，一大家子人得以聚在一起。“要適應搬家的轉變并不容易，特別是對幾個孩子來說。那些日子著實不好過：要戴口罩，要經受各種隔離限制措施，哪兒都不能去，見不到朋友。”她回憶道。雖然當初離開米蘭時并不十分情愿，但回首往事，當初的抗拒已逐漸消逝。“這里（都靈）才是我的歸宿。”她說道。

Herzigova與新冠病毒的抗爭早在2020年12月就已經開始（今年早些時候，雖然打過疫苗，她仍遭到了二次感染，所幸病程相對較短，癥狀也較輕），在患病的幾個月里，她身心俱疲、意識模糊，而此番經歷也讓她更加樂于生活在安寧平靜的小城。“在那之后，只要每天能夠起床、自如地走路、說話，我就會感到慶幸和感激，因為在那段時間里，做任何事都會讓我精疲力竭。曾經，我從沒想到這些平日里稀松平常的一舉一動竟要耗費如此大的氣力。”她回憶道：“我想，感染新冠的經歷已顛覆了以往我對事物的看法。我們需要慢下來，停下來，去享受一些小而美的時刻，去愛你所愛的人，不必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