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子

牛喜生

二娃子，是張家的二兒子，因排行老二，所以，父母也不費腦筋，就簡單地給他起了個名字—二娃子。

二娃子在村子里是個很不顯眼的人物，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平凡得從不被人注意。平時走在街上，他很少跟人說話，人們也很少跟他打招呼。他媳婦秀云常說他是個沒有價值、沒有臉面的人。特別是秀云的娘家人，根本就看不上這個三女婿。因此，秀云雖是娘家最漂亮的姑娘，但因男人“價碼”低，在娘家人面前自然也被人看不起，屬于那種沒她不少的角色。

秀云娘家姓李，有三個女兒。老大秀紅，丈夫曾是縣城商業局的局長。老二秀明，丈夫曾是縣糧食局的正式工，是個端“鐵飯碗”的。大女婿、二女婿雖早已退休了，但在當時，村子里的人沾了李家女婿不少光，比如買輛“飛鴿”了，用玉米兌換成白面了，還有買個奇缺貨物了。李家可是村子里最風光的人家。唯有這三女兒嫁給了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農民，難怪小兩口兒在娘家人的眼里分量極輕。娘家大事小情都是大女兒和其丈夫說了算，二女兒他們參考意見。三女兒雖長得像朵花，但那能算什么—好看不中用。

楊柳吐翠，春天來了。這天，李家兒子要談論說媳婦的事，對象要求要有車有房，這難壞了李氏一家人。父母按慣例，通知三個女兒和女婿來開家庭會。

眼看快中午十二點了，還不見三女兒和她的丈夫來。大女兒秀紅說：“算了，咱們不等了，其實他們來不來都行，說不定他們還騎那輛破自行車，或許車胎破了，還在路上走呢。”

“就是，就是。”一家人贊同秀紅說得對。

正準備開飯上菜，忽聽院外傳來小汽車的喇叭聲。

一家人向外一看，只見一輛嶄新的本田車停下，秀云穿著很時尚，秀發披肩，在春風里散發著香氣。二娃子更是像換了一個人，穿著西裝，锃亮的皮鞋，儼然一個大老板。

一家人驚呆了。

這時，二娃子的手機響了，有人給他打電話：“喂，老板，菜好了，馬上送到，請發個位置。”

一家人莫名其妙，特別是大女兒秀紅。

二娃子多年來第一次在丈母娘家大大方方地坐下，笑著說：“爸、媽、姐夫、姐，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黨和國家的政策好，我們農民也翻天覆地大變樣了。我和秀云去年經營大棚蔬菜，年收入近百萬。我們在縣城買了商品房，買了車。你們想不到吧？我們今天也活得抬起頭了，像個人樣了！”

言語間，飯菜送來了。秀云笑著說：“爸、媽、姐夫、姐，來，開飯，這是我和二娃子在縣城酒店預訂好的，省得我們自己動手。至于弟弟的婚事，我們包辦了，讓弟弟別去外地打工了，來我們大棚蔬菜合作社幫忙，年底給他買車買房，娶媳婦！”

一家人用驚異的目光看著二娃子小兩口兒，像在審視著什么，好像要在他們小兩口兒身上尋找什么秘密。

秀云的大姐夫若有所思地對秀云的二姐夫說：“這世界夠奇妙了吧？有許多我們想不到的。”

秀云的二姐夫連連點頭說：“我們好像在看一本科幻小說。”

飯后，二娃子和秀云要去參加廣場舞比賽，一家人帶著異樣的目光，目送著那輛本田車消失在春風楊柳的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