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訣

楊閃潔

為了活躍文化氣氛，搞好精神文明建設，提升全縣人民的獲得感和幸福感，縣里準備搞一場釣魚比賽，每個鄉鎮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接到上級通知，曹耀華在腦子里開始過電影般把機關和各村能叫上名字的人齊齊篩了一遍，雖然有不少釣魚愛好者，但是僅僅參加比賽可以，想拿冠軍，沒譜兒。城關鎮是本縣第一鎮，自己更是本縣最年輕的鎮長，如果拿不下冠軍獎杯，太丟人。

突然，曹耀華想起了一個人。說實話，這是一個曹耀華平時最看不起的人，名曰林二，人如其名，平淡無奇，是城關鎮范村村民，平時除了伺候好莊稼地，見了人很拘謹，說不出話，很窩囊，要不是因為父親曹振國喜歡他，自己才不會搭理他呢。原因就在于老爺子退休后喜歡釣魚，而這個林二恰恰是方圓百里公認的“神釣手”。據說，他自制了一種魚餌，哪怕河里只有一條魚，也會被他釣上來。為此，曹耀華也就常常聽父親提起這個林二。

比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賽場設在縣峨眉公園精養魚池。比賽開始后，林二是城關鎮代表，再加上“神釣手”的名聲在外，電視臺記者一直把攝像頭對著他。林二如往日一般慢吞吞地把魚竿緩緩放入水中，打開自帶的折疊小椅子，靜靜地坐著，慢慢地等待魚兒上鉤。

一分鐘，十分鐘，一個小時……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有不少選手已經釣到魚了，身邊不斷響起的驚呼聲讓林二擔心了起來。他扭頭看了看身后，這才發現原先圍著自己的人都不見了，再仔細看了看自己釣竿上的浮子，仍然一動不動，便站起身收了釣魚竿，把線和鉤都檢查了一遍，然后換了魚餌，重新將釣魚竿伸到水中。過了一會兒，情況仍無起色，林二心里開始發慌，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兒。一早上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林二一無所獲，這是他二十年釣魚史上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曹耀華擔心林二是因為緊張，中午在全福大酒店定了一桌豐盛的酒宴。為了讓林二吃好喝好，放松放松，下午好好發揮，他叫來鄉鎮幾名干部，還有陪同林二來的兩名村民，一起作陪。曹耀華端起酒杯說道：“老林，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還有下午呢，大家相信你，別緊張。來吧，喝酒！”

菜品豐盛，酒是好酒，林二卻無心吃喝，只是悶悶地看著大家吃。看了一會兒，他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悟出了什么，扭頭向旁邊的村民嘀咕了一句。

下午，林二再次投入到比賽中，一改早上的頹廢，釣起魚來猶如神助。每次釣竿一進水，不多會兒，浮子就會動起來。一提竿，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就會躍出水面。下午的賽場活脫脫變成了林二一個人的秀場。電視臺的記者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一下午攝像頭都對著他，甚至有其他選手也停了竿看他表演，林二左一條魚，右一條魚，就像變魔術似的把桶里裝得滿滿的。

林二毫無懸念地獲得了釣魚大賽冠軍。慶功宴還是那家酒店，原班人馬作陪。因為比賽拿了冠軍，林二一下子輕松了許多，加上中午心里壓著事，也沒吃好，確實也餓了，便放開吃喝了。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醉，便借著酒勁兒，讓林二說出秘訣。

林二紅著臉，說話也不再靦腆：“我上午用錯了魚餌，精養池子里的魚不愛吃，那些魚餌只適合釣河里的魚。”

“不都是魚嗎？不同的魚還會挑不同的食？”

“當然了！河里的魚沒人喂養，都喜歡葷食；精養魚池里的魚精心飼養，平時葷的吃太多，喜歡素食。”林二慢悠悠地說道，“我平時做的魚餌，最后都在里邊專門加上蚯蚓碎，而下午的魚餌我換成了從家里取來的半成品，里邊沒有蚯蚓碎。”

“長見識，長見識！”曹耀華豎起大拇指，好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怎么過了中午你就想明白了？”

林二憋著個大紅臉，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曹耀華板起臉：“怎么？跟我還保密啊！”

林二紅著臉附到曹耀華的耳根悄悄地說：“中午在飯桌上，我見他倆專吃葷菜，而你們卻專吃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