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斯動畫電影在中國的跨文化傳播策略分析

摘要：電影作為一種文化傳播的載體，在一定程度上承載了一個國家的文化符號和國家形象。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不斷深入，跨文化傳播受到了越來越多學者的重視。皮克斯動畫在中國的流行已經成為跨文化傳播成功的一種表現，文章以時常創下票房奇跡的皮克斯動畫電影為例，從傳播受眾、傳播內容、傳播策略三個層面分析皮克斯動畫電影在跨文化傳播中獲得成功的原因，并從中獲得一些成功經驗，為中國動畫電影的跨文化傳播提供參考。

關鍵詞：皮克斯動畫電影；跨文化傳播；傳播策略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10-00-04

0 引言

隨著全球化的不斷發展，各國文化也在這一浪潮中互相影響。跨文化傳播是具有不同文化背景和符號系統的人們之間進行的文化交流。由于語言、文化、宗教與政治的差異，常常會對跨文化傳播內容產生“誤讀”。相較于口語傳播時代、文字傳播時代和印刷傳播時代，目前電子傳播時代的影視產業的跨文化傳播障礙更少［1］。在傳播中，“圖形”和“圖像”是最直接的交流符號，也是最容易被人理解和接受的符號，動畫電影作為文化符號的一種傳播形式，在跨文化傳播方面發揮著重大的作用。盡管視覺符號的多義性容易導致文化誤讀，但圖像符號的直觀性、形象性與易讀性，使影像比文字具有更好的跨文化傳播效果。影像符號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通過“求同”的美學訴求，構建共通的意義空間，起到了彌合距離感、提高視覺吸引力的作用，在跨文化傳播中展現了獨特的文化價值。

皮克斯動畫電影通過影像的形式在全球化背景下進行跨文化傳播，動畫電影以動態直觀的視聽語言為敘事手段，結合不同的文化背景，創造并呈現具有不同特點的人物形象，構建了虛擬動畫下的真實生活圖景。動畫形式使傳播內容更容易被受眾理解，再通過翻譯和配背景音樂，使傳播內容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下也能得到受眾認可，從而達到跨文化傳播的目的。

因此，筆者以皮克斯動畫電影為例，從傳播受眾、傳播策略和傳播內容三個方面展開分析，歸納總結其跨文化傳播的成功原因。

1 皮克斯動畫電影的廣泛受眾群

動畫電影的受眾由廣泛的個體構成，這些個體的文化背景、年齡、性別、經濟條件和宗教信仰等各不相同，所以產生了文化差異，這也就決定了受眾會選擇觀看不同類型的動畫電影。一項文化產品要想在跨文化傳播中獲得成功，就需要滿足受眾差異化的需求，只有需求獲得滿足，受眾才會接受這項文化產品。

傳統動畫片的核心受眾是少年兒童，但皮克斯擴大了動畫的受眾面，摘掉了“動畫是給小孩子看的童話”的標簽。皮克斯動畫電影面向全年齡段，因此，它不僅受到低齡兒童、青少年的喜歡，還擁有穩定的成年受眾群。如《玩具總動員》《尋夢環游記》等票房大作，不僅受到中國低齡兒童的喜愛，成年受眾也能從電影角色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或與自己類似的人生經歷。受眾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從而產生情感共鳴。

這就說明，成年受眾也是可以接受動畫題材類電影的，動畫電影成人化已成為必然趨勢。受眾能從皮克斯動畫電影中體會到來自不同文化的思想碰撞。如果動畫電影在跨文化傳播中帶給受眾的僅僅是另一種陌生的文化，那么就無法打動他國受眾，使他國受眾接受。動畫電影只有突破不同文化背景的傳播障礙，才能在跨文化傳播中傳達自己的文化價值觀，才能被不同年齡、不同區域的受眾接受。這正是值得中國動畫向皮克斯動畫電影學習借鑒的一點。

2 皮克斯動畫電影跨文化傳播中的敘事模式

如今，敘事技巧的優劣已經成了衡量一部電影作品質量高低的標準。敘事模式具有導向性，不同的敘事模式對受眾具有不同的吸引力，將受眾帶入動畫電影故事中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皮克斯動畫電影主要采用好萊塢經典線性結構來敘述故事。線性結構就是順敘，按照故事的發展順序進行講述［2］。為了保證動畫電影能夠邏輯清晰地為受眾講述故事，在電影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采取線性敘事結構講述故事的。發展到電影中間部分可能會穿插一些過往的畫面，給予受眾更廣闊的想象空間。例如，《玩具總動員》作為世界上第一部完全使用電腦制作的動畫長片，在敘事模式上也采用了經典的線性結構。該片一開始便講述了一名叫安迪的六歲小男孩兒，他擁有許多玩具，當安迪出門在外時，這些玩具就開始過自己的生活。某一天，安迪帶回了一個新玩具——太空騎警巴斯光年。之后便講述了巴斯光年與安迪原來的玩具之間的對抗、磨合，最后化敵為友的一個冒險故事。全片采用了順序的敘事形式，遵循“起因—發展—高潮—結局”的故事發展模式，雖缺乏新意，但在跨文化傳播中能更好地被大眾接受。其實，早在中國動畫發端前，在更早的古典文學時期，線性敘事模式便得到了應用。目前，我國動畫電影較多采用的也是線性結構敘事模式，中國受眾較早就接觸了線性敘事模式，直到今天最熟悉的敘事模式也是線性敘事模式，所以在觀看外來的皮克斯動畫電影時，也不會覺得過于陌生，能夠更好地理解這部電影。

除了經典的線性結構敘事以外，皮克斯動畫電影也會采用非線性結構敘事。非線性結構敘事就是在經典的順敘敘事基礎上，適當加入倒敘、插敘等模式，在電影中常表現為“閃現（插敘）”形式。比如《飛屋環游記》在主線故事開篇時，插入了男主人公卡爾與其愛人艾麗從幼年認識到后來的相知，再一起慢慢變老的全過程。十分鐘的開篇過后，便采用正敘的敘事模式進行故事的講解。老人卡爾用五顏六色的氣球拽著他的房子飛上了天空，他決定要去實現他和艾麗年輕時未曾實現的夢想，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門廊外居然搭上了本片的另一個主角——自稱是“荒野開拓者”的小男孩兒小羅，卡爾與小羅的冒險之旅就此開啟。在這段旅程中，卡爾與艾麗曾經的生活畫面時不時會閃現在卡爾眼前，而插入某些過去的畫面，也使整個故事變得更加豐滿與完整。非線性結構的敘事模式，在順敘的基礎上，穿插了一些過往回憶的畫面，緩解了線性敘事模式的枯燥乏味之感，讓故事的敘述更加精彩，進一步吸引受眾的注意力。

皮克斯動畫電影充分考慮到了受眾的觀影感受，在飽滿的故事背景基礎之上，通過不同的敘事模式，使動畫故事內容更加精彩有趣，更能吸引不同的受眾，這也是皮克斯動畫電影跨文化傳播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3 高語境文化傳播中的傳播策略

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Edward Twitchell Hall Jr）在研究跨文化傳播時，根據文化中的主流交際方式提出了“高語境文化”和“低語境文化”的概念，“高語境文化的成員在表達感情和傳遞信息方面，喜好用含蓄間接隱晦的方式，并且內向羞澀，不擅長自我表現；低語境文化所屬成員則喜好用坦率直白的方式進行溝通，并且外向，熱衷自我表現”［3］。中國是典型的高語境文化環境，而西方是低語境文化環境，導致在傳播信息時因缺乏共同的文化語境，形成了文化逆差和傳播隔閡［4］。作為敘事主體的皮克斯動畫電影來自低語境文化的國家，其在中國傳播時，就面臨不同文化語境下的受眾對傳播內容的解讀有所不同的挑戰。考慮到這一點，皮克斯動畫電影針對不同語境文化的國家，采取了不同的傳播策略。比如，采取不同的動畫電影名稱翻譯手段，使不同語境文化的受眾能更好地理解。

針對高語境文化國家的中國，皮克斯動畫電影對電影名稱的翻譯并不注重讓受眾直接從電影名稱知曉電影內容，而是更注重受眾憑借對電影名稱的理解與想象，再結合電影上下文，根據特定的社會環境、歷史條件、社會關系，來正確地判斷和理解電影。皮克斯動畫電影在中國進行跨文化傳播時，對于電影名稱的翻譯，也是將原本低語境文化下坦率直白的名稱翻譯成了含蓄隱晦的名稱。例如，皮克斯3D電影開山之作Toy Story，在引進中國時被翻譯為《玩具總動員》。其原版名稱“Toy Story”，直譯就是“玩具的故事”，從劇情上來講，主要講述了一群玩具齊心協力拯救自己同伴的故事，但是這樣的名稱對于高語境文化國家的中國而言就顯得格外生硬。這部電影不僅講述了主線，即一群玩具的故事，其中還穿插了玩具與人類之間的友情故事、人類與人類之間的親情故事。所以，中文版的翻譯更加含蓄且全面概括了劇情，做到了由小見大。再如2017年上映的Coco，中文譯名《尋夢環游記》保持了皮克斯一貫的風格，但這次沒有用“總動員”而是用“環游記”。外文名簡單直接地使用了影片主人公敬愛的曾祖母之名coco，而電影講述的主人公米格，其家族里韋拉家族是墨西哥當地著名的鞋匠世家，做鞋是他生命中繞不開的職責，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音樂夢想對于他來說是遙不可及的，而電影中文名中的“尋夢”二字不僅展現了主人公米格對自己音樂夢想的追逐，也暗含了大多數普通人對夢想成真的渴望。電影中，米格從自己家來到音樂廣場再穿越到亡靈世界，再從亡靈世界重新回到人間，一個個場地的轉換，正貼合了影片名稱中的“環游記”一詞。

皮克斯動畫電影在高低語境國家，分別采取不同的電影名稱翻譯方式，從而消解了跨文化傳播中的文化隔閡，使傳播內容更容易被他國受眾接受［5］。

4 皮克斯動畫電影的深層次普世價值觀

4.1 對友情、親情的珍惜與維護

《尋夢環游記》講述了男主人公米格因為一把吉他偶然進入了亡靈世界，最后在他離世的親人的幫助下重返人間的故事，表現了“親情至上”的主流價值觀。電影的創作靈感源于墨西哥亡靈節，墨西哥人會在這一天載歌載舞地慶祝，意在與死去的親人一起歡度節日。雖然祭奠方式不同，但墨西哥亡靈節與中國的清明節類似，都是為了緬懷祖先，紀念死去的親人。這種相似性為電影在跨文化傳播中被中國觀眾接受提供了文化基礎［6］。《尋夢環游記》用色彩斑斕的畫面和歡快的音樂重新對“死亡”進行了解讀，驅散了傳統意義上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升華了電影的親情主題，串起了與觀眾之間的情感紐帶［7］。而《玩具總動員》則講述了一群玩具為了小主人爭風吃醋最終化敵為友、建立深厚友誼的故事。此影片將友情展現得淋漓盡致，比如玩具們與主人安迪之間的友情、太空騎警巴斯光年與牛仔玩偶胡迪之間的友情等。由此可見，皮克斯動畫電影充分表現了對親情和友情的珍惜與維護。

4.2 對愛情的期待與向往

從古至今，愛情題材一直為人們所推崇。皮克斯將程序化的機器擬人化，來表達純粹的人性。《機器人總動員》講述了地球上最后一個清掃機器人瓦力偶遇機器人伊娃后，一起進入太空歷險的奇幻故事。瓦力經歷了百年的孤獨后，終于遇到了另外一個機器人，兩個機器人最終相愛。看似荒謬的愛情，其實卻展現了愛情的真諦，瓦力與伊娃一起在空中飛行、牽手等待日出、參觀藏著垃圾寶貝的小屋、隨著音樂舞蹈等等，無不折射出人類相愛時的細節［8］。《機器人總動員》看似是一部科幻動畫，實則傳遞了人文主義的浪漫色彩，展現了人們對愛情的向往與追求。

4.3 對夢想的執著與追求

皮克斯動畫電影幾乎都穿插了積極樂觀與勇敢追夢的精神。無論是《尋夢環游記》中米格勇敢突破自己做鞋匠的命運，不懈追求音樂夢想；還是《美食總動員》中小老鼠小米不甘在垃圾堆中度過平淡的一生，追隨學徒林奎尼，最終書寫了一個廚房神話；又或者是《飛屋環游記》中男主人公卡爾在老年時期終于決定去實現他與艾麗未曾實現的夢想，無不體現出皮克斯動畫所傳遞的積極的生活態度與勇敢追夢的價值觀。

皮克斯動畫電影之所以能在跨文化傳播中取得成功，首先在于其尊重和熱愛本民族文化［9］。皮克斯動畫電影以美國價值觀為內核，滿足了本民族受眾的價值追求，同時又融入了美國文化的價值觀多樣性、開放性與包容性的特點，再通過電影的跨文化傳播，傳遞普世價值觀。

5 皮克斯動畫電影跨文化傳播的啟示

皮克斯動畫電影在中國的廣泛傳播，正是其跨文化傳播成功的重要佐證。我們在防范文化殖民主義的同時，也可以分析其成功的原因，吸收借鑒，為中國動畫電影走出國門提供一些經驗。

5.1 平衡好動畫電影說教功能，擴大其受眾群

中國動畫電影往往采取“說教”的形式來進行故事的講述。然而，在動畫電影中，“故事”才應該被放在第一位，講好一個精彩的故事并不容易，如何創造和展現故事更是動畫電影所面臨的難題。大量的“說教”色彩會使成年受眾難以接受，受眾范圍也會因此變得狹小。動畫電影“說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國內整個動畫產業都陷入這種“說教”困局之中，導致動畫電影難以將故事講得精彩，也難以被大眾接受，更難以使我國的動畫電影“走出去”。1964年問世的中國動畫電影《大鬧天宮》，與現在的動畫電影有著本質區別，那時候還不具有“說教”意味，單純從“講好一個故事”出發，最終不僅在國內反響熱烈，在國外也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動畫電影具有娛樂性，根本上是追求娛樂與放松，而不是一開始便賦予它“說教”的功能。中國從不缺少故事題材，但如何對其進行改編創作，最后呈現出能表現真情實感，引起受眾共鳴的故事，是亟須解決的一大難題。

5.2 在選題上應追求廣泛性、多元化

電影的主題決定了受眾的選擇，符合大眾價值觀的動畫電影往往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10］。皮克斯每一部動畫電影都有不同的主題，也打造了鮮明的人物形象。其主題中傳遞出的關于友情、親情、愛情、夢想等普世價值觀，滿足了受眾的多元需求，更容易在跨文化傳播中突破文化壁壘，被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接受。

我國動畫電影在選題上也應注重多元化和多樣性，深挖當今社會需求，了解大眾的精神需求，進而擴大動畫電影的受眾群。中國的動畫電影題材往往來源于古典神話或經典名著等，題材較為單一，缺乏創新性。在跨文化傳播中，傳統文化往往很難被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所接受，所以應該在吸收中國神話故事、民間傳說養分的基礎上，進行適當的改編和創新，采取不同的敘事技巧，同時為電影故事植入普世價值觀，方能更好地在跨文化傳播中取得成功。

5.3 立足傳統文化，改革創新

中國動畫電影一直善于對民間傳說、古代神話和文學作品進行改編，呈現出的動畫電影也頗有地道的中國風味，不過中國動畫電影雖具有傳統韻味，但容易失去創新活力［11］。在跨文化傳播中，中國動畫電影應在挖掘傳統文化特色的同時，進行改革創新，將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有機結合，創造出能與世界文化溝通的橋梁，拉近與受眾的距離，從而更好地向世界傳播中國文化。

6 結語

如今，動畫電影在跨文化傳播中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近百年來，我國產出了《大鬧天宮》《哪吒鬧海》《鐵扇公主》等優秀動畫電影，不僅促進了國內動畫電影產業的繁榮，其在海外也深受歡迎。要想讓我國的動畫作品走出國門，為不同國家的人們所接受與喜愛，需要電影人多加關注動畫電影的跨文化傳播，吸收借鑒成功的制作與傳播經驗，推動我國動畫電影產業進一步繁榮發展。跨文化傳播不是觀看一部外國電影或電視劇那么簡單，作為新時代的跨文化交流者，更要著重研究動畫電影背后的文化政治問題和倫理問題，挖掘更深層次的價值觀和文化體系。因此，想要創造出更多優秀動畫作品并輸出海外，成功實現跨文化傳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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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琪璇.接受理論視域下中國動畫的跨文化傳播困境：以《哪吒之魔童降世》為例［J］.快樂閱讀，2021（6）：32-33.

［11］ 池建宇，李寫真.文化距離對跨文化傳播的影響研究：基于奧斯卡評獎結果的審視與分析［J］.中國新聞傳播研究，2022（2）：127-140.

作者簡介：周璐（1995—），女，四川眉山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新媒體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