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正反面

李黃英

“媽媽說冬天坐著腳冷，給我和你都做了鞋，你試下合不合適。”娟姐說完，從塑料袋里掏出一雙深紅色的棉鞋。娟姐是我的閨密，20多年來，她像姐姐般照顧、關心著我，她的父母也早把我當成了家人。這不，她媽媽給娟姐做棉鞋時，也不忘給我趕一雙。

記得上次去蹭飯，阿姨見到我，直說我瘦了，不停地把肉往我碗里夾。弄清我是因寫作，出現頸椎問題，導致睡眠不好，再加上缺乏鍛煉，抵抗力變差了，容易感冒，阿姨擔憂地說：“這么辛苦，還是不要寫了，身體重要。”許是擔心打擊我的積極性，她又補充道：“寫作費腦，別寫得太勤，坐一會兒就起來走走……”

這件事很快就被我拋在腦后，沒想到，自己飯桌上隨口的一句抱怨“坐著太冷”，卻被阿姨記在了心上。在做家務之余，她趕做了兩雙棉鞋，一雙給了娟姐，一雙留給了我。

我想著她說的那些話語里包裹的關愛，心輕輕地顫動著，為這份冬日里的惦記和這雙滾燙的棉鞋。

“快過來。”丈夫打開臥室門，朝我招手，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我疑惑地走進房間，一股暖風襲來。我發現書桌旁，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白色圓柱體，黑色的網格正朝外源源不斷地輸送熱量。“坐過去試下高度合不合適？腳下暖不暖？”見我愣著，他牽著我的手，引我去凳子上坐下。白色圓柱和椅子的高度一致，我的手、腿、腰都能吹到熱風。“你不是不贊成我寫作嗎？”感動之余，我忍不住問他。他笑著說：“還不是看你坐著寫文章，頸椎不好，運動少了，身體也差了。但是勸告無效，只好依著你呀，我想了下，你喜歡什么，我還是應該支持。”

父親對我寫作的態度，也和他們不謀而合。父親曾經是個文藝青年，年輕時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喜歡寫作。起初，他可是我的鐵桿支持者，聽到我發表文章的消息，總要立刻和家人分享，找來我的文章仔細閱讀，偶爾還嚴肅地給我指出缺點。沒想到，父親知道我的身體變差后，也反對起來。

剛開始，我埋怨家人的態度轉變，后來才明白，在他們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里，都藏著對我的關愛。他們不了解寫作的辛苦和寫作對身體的損害時，都支持我追求自己的愛好。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慢慢發現了寫作帶給我的副作用——頸椎病、失眠和抵抗力下降，便開始擔心起我的身體，一致反對我寫作。他們只希望，我能收到寫作帶來的快樂，而不必承擔它的副作用。

只有真正愛你、在意你的人，才會擔憂你的身體，并記住你無心說過的話。一枚硬幣有兩面，愛也有正、反面，不論家人是支持，還是反對，都反復訴說著同一個“愛”字。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寒氣不斷從窗戶往里鉆，但我的心里感覺熱乎乎的。

（編輯 耿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