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鯨腹中的生死冒險

馬約

史蒂夫·凱倫是澳大利亞國家海洋生物研究所的一名工作人員，同時也是一位航海家和極限運動挑戰者。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萌生了一個念頭：鉆進一只活著的鯨魚腹中去，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冒險。

墨爾本海洋生物研究所的納本博士告訴他，藍鯨最長可達30米，重130噸，相當于2000個人的體重，從理論上說，以這樣巨大的身軀，要想在腹中容納一個人，自然是綽綽有余的。但另一方面，人在鯨腹中生存十分危險，最主要的是要解決三個難題：第一個是從鯨口進入腹中時如何避免受到擠壓、創傷和鯨齒的刺傷以及其他意外的風險;第二個是呼吸問題，即在鯨魚腹中如何呼吸;第三個也是最主要的問題，鯨魚胃中有腐蝕性極強的消化液，那些消化液能將一只皮靴化為爛泥。

2003年4月，史蒂夫開始了準備工作。他挑選了一種特別的塑膠材料做成的潛水服，不僅能抵抗高強度的酸性物質的腐蝕，而且異常堅硬，一般的物體都無法將其劃傷。為了保護頭部和軀干，史蒂夫特意將潛水服的頭套和上部做成堅硬的結構，這樣可以避免擠壓，四肢則用比較柔軟的材料制成，為的是能讓自己活動自如。另外，史蒂夫還拋棄了笨重的氧氣瓶，而是在背部和腹部做了一個容積較大的貼身氧氣袋。

2003年8月，史蒂夫與一個8人行動小組乘“遠征號”海洋考察船出發了，與他們隨行的還有攝影記者和鯨類保護組織的人員。

考察船從墨爾本出發，沿澳洲東海岸駛入浩瀚的太平洋，他們首先要找到藍鯨的蹤跡。他們只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就發現了藍鯨的蹤影。在追上藍鯨后，史蒂夫改乘快艇。快艇在鯨魚群中穿梭，史蒂夫盯住一頭最大的藍鯨，那家伙長二十六七米，史蒂夫故意開著快艇向它挑釁。持續不斷的騷擾終于惹惱了那頭藍鯨，只見它那5米多寬、巨大的尾鰭高高舉出水面，接著又張開它那黑洞洞的巨口，早已做好準備的史蒂夫瞧準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入鯨魚口前的海水中，當張大嘴巴的巨鯨吸入海水時，史蒂夫隨著倒流的海水游進了鯨魚偌大的嘴巴。

藍鯨是無齒鯨，嘴里沒有牙齒，卻有著無數根鯨須。它在吃東西時，主要通過須來擋住進入口中的磷蝦等小型海洋動物。史蒂夫沖進鯨口后，覺得眼前一黑，但他依然不顧一切地朝黑暗深處挺進。

隨著鯨魚的又一次吞吐海水，史蒂夫終于進入了鯨魚胃中，他頓時感到自己仿佛被塞進了一個裝滿濕衣服的巨大的倉庫里，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悶熱得要命。史蒂夫伸手朝四周摸去，到處都是一些黏滑、柔軟的東西，還不時“咕嚕”直響。他感到自己被什么東西夾得很緊，似乎被陷在一個極小的空間里，可以蜷曲和翻身，就是不能前后移動。

史蒂夫在鯨腹中呆了半個多小時，就因悶熱和脫水而受不了了。本來在行動之前，史蒂夫設想的是鯨腹中一定有很大的活動空間，他可以隨時出入。可事實并非如此。

史蒂夫不清楚自己被卡在鯨魚胃中的什么地方，卻知道隨著時間推移，他攜帶的氧氣將告罄，難耐的濕熱也將使他昏迷。當然，他還有最后一道殺手锏，那就是通過隨身攜帶的無線呼救裝置向外求救，到那時，考察船上的人只好將這條鯨魚殺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剖開鯨腹，將史蒂夫從里面救出，但這是史蒂夫最不愿意看到的結局。

按原先的安排，史蒂夫將在鯨腹中待到一個小時。他身上攜帶的無線定位發報器可以讓考察船及時跟蹤巨鯨以及它腹中的史蒂夫。

隨著胃酸將鯨腹中的食物慢慢地腐蝕掉，史蒂夫終于獲得了更大的行動空間。他伸手在黑暗的鯨腹中摸索，試圖找到通往咽喉的食道出口，然而，他在那些滑溜溜的腹壁上摸索了半天，也無法確定哪兒是食道出口。

突然，史蒂夫靈光一閃，有了主意。他打開壓縮氧氣袋的另一個出口，只給自己留了一點點，然后將其余壓縮氧氣全部放入鯨魚腹腔。頓時，鯨腹中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咕嚕咕嚕直響，史蒂夫也不斷用四肢在里面攪動，腹中的極度不舒服使這頭巨鯨在海水中上下翻滾。最后，它實在是忍受不了，將腹中的東西連同史蒂夫一起嘔吐出來。

史蒂夫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快速地向前推去，他翻滾著，身不由己地向前沖去，這股力量是如此之大，史蒂夫就像一枚炮彈一樣，從巨鯨口中沖了出來。

船上的人看到鯨口中噴出了史蒂夫，又驚又喜，趕緊放下一艘摩托艇，將史蒂夫拉了上來。史蒂夫的潛水服上沾滿了黏滑的液體，那氣味十分難聞，類似腐敗的雞蛋和魚的味道。人們用海水將他沖刷干凈，隨后給他打開潛水服，史蒂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依然朝大伙舉起雙手，用洪亮的聲音喊道：“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史蒂夫·凱倫的這次行動不僅在人類冒險史上留下了重要的一筆，而且還具有一定的科學價值。

（舒暢摘自《青年博覽》2022年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