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旅行的女孩

彭柳蓉

云斐險些落馬，狼狽地抓著韁繩夾緊馬腹。

明染茫然地抬頭，發現了昨晚才見過的云斐。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明染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覺得自己和云斐還真是有緣，在鏡中的世界見過，在拍賣會上見過，在城外的官道上還能遇見。

云斐在馬背上坐穩，伸手安撫驚恐的馬。馬兒并未受傷，是什么讓它如此害怕？是眼前笑著的女孩？

浮生擔憂地扯了扯明染的衣角。他怕明染得罪貴人，招惹災禍。

云斐的視線落在浮生拿著的釣具上：“我知道一個地方能釣到許多魚。”

長安城外。河水轉彎處，部分水流通過水渠進入了私人莊園，匯聚成小湖。小湖波光粼粼，湖底水草墨綠。此時此刻，明染和浮生正坐在小湖里的木舟上釣魚。邀請明染和浮生來莊園的云斐坐在湖畔的亭子里靜靜地畫著畫。

對明染來說，這是難得的悠閑、靜謐的時光。從明朝時的金陵城回到現代沒多久，她來到開元十四年的長安，對長安即將發生的災難毫無頭緒。鳴幽對異人司充滿了懷疑，所以并沒有前往異人司表明身份，借助異人司的力量尋找打開光柱的人。

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線索是正在湖畔作畫的云斐。云斐的一縷意識在唐鏡里為她展示了光柱打開后，長安陷入災難之中的畫面。云斐的一縷意識等待了千年，將長安城在開元十四年會被污染物入侵的消息傳遞給了她。她不能辜負云斐的信任。

云斐畫著釣魚的浮生和明染。私底下，云斐是愛畫畫的，喜歡畫長安城充滿煙火氣的市井圖，也愛給佛寺畫壁畫。

等到中午，明染建議吃烤魚。唐朝時還沒有辣椒粉。胡椒是貴族才會用的高級香料。好在這時已經有辣的茱萸和燒烤必備的孜然與花椒了。

在鐵板上把腌制過的魚片刷油炙烤，聞著空氣里油脂混合調料的香氣，明染有了春游時野炊的錯覺。云斐的侍女沉默又勤快，按照客人的吩咐還準備好了兔肉和羊肉。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浮生神色輕松，高冷的云斐也臉帶笑意，就連小喵也循味而至。

云斐讓仆人送來了帶著果香的溫水，然后拿了一個雕花木匣擺在明染的面前。

他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我最近淘來的小物件，我覺得它很適合你。”

明染打開木匣，聞到了熟悉的幽香。這是唐鏡里的那枚鏤空銀香薰球！

明染拿著鏤空銀香薰球細細打量。香薰球有著石榴花結飛鳥的圖案。她記起唐鏡里云斐最后的囑咐。這是解決長安這場災難的關鍵，但無論怎么看它也只是一枚精巧的香薰球。唯一的特別之處是，它內里的短軸是一截溫潤的玉軸。她抬頭對著云斐微笑，心中越發堅定了要阻止光柱打開，救下云斐性命的念頭。

明染和浮生在午后告別了云斐，拿著云斐贈送的一幅字，踏上了回城的路。

一路無事，明染和浮生回到杏花巷。浮生的娘正在偏院里洗衣。浮生連忙把木桶里的魚放入水缸里，讓娘休息，自己來洗。浮生娘不肯，非要浮生去看書。

云斐在明染和浮生離開后并沒有找人跟蹤他們。他交朋友全憑心情，并不會細查朋友的根底。云斐拿了明染繪制的鐵鍋的圖樣，讓管家找匠人打造明染說的鐵鍋。明染說鐵鍋炒菜美味無比，云斐十分期待。

申時，管家匆匆來報，顏良家人說顏良失蹤了。云斐叫了報訊的人細細詢問。顏良這幾日總是外出訪友，似乎在打聽什么事，昨日出門后徹夜未歸。車夫說顏良昨夜進了平康坊的輕風酒肆后就沒有了音訊。云斐沒想到顏良昨夜居然也在輕風酒肆。當然，他可能并沒有參加拍賣會，只是在樓下與人交談。

云斐心中有些不安。顏良雖然是“異人”，但能力不具備攻擊性，只是面對常人能夠自保罷了。顏良最擅長的是工筆畫。去年中秋夜，顏良在紙上畫下紫色牡丹的花蕾，月光流動，畫中的牡丹悄然盛放，幽香滿屋。

此時此刻，鳴幽就在大唐異人司外。異人司歸樞密院管轄，就在東市旁的宣陽坊，萬年縣縣衙隔壁。此時的宣陽坊人流如織。酒肆的胡姬在店外攬客。農人在打鐵鋪里挑選著農具。書店里的學子們正在挑選新上市的書。

皇城里生活的百姓們對于異人司沒什么了解，總以為異人司就是主持祈福和抓妖怪的部門。他們也沒見過什么妖怪。要是家中有人去了縣衙工作，那必然要炫耀一番；但如果去了異人司，那大約就只會說好歹有了一份工作。

鳴幽來異人司應聘賬房。異人司的產業很多，原本的賬房無法承擔大量的工作任務，所以異人司準備招一些新的賬房。

鳴幽從異人司的側門進去，在仆人的帶領下去了單獨的房間審核。他心算能力出眾，拿了考核官給的木牌進入了異人司的更深處。在路過一處碧綠的池塘時，鳴幽發現水里冒著一片片的氣泡，他皺了皺眉，跟著仆人走上池塘一側的石橋。石橋下，一小塊陰影里，有什么東西從池水里無聲地攀爬而上。它似乎畏懼日光，只敢在陰影里前行，恰好藏進了鳴幽的影子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