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外觀中的用戶認知與設計策略

楊棟友　王華琳

關鍵詞：外觀設計 用戶認知 消費心理 聯覺機制 擷取策略

中圖分類號：TB4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22）09-0157-04

引言

諸多汽車品牌自創立獨有的家族化設計概念以來[1] ，部分產品始終不渝保持整體語言框架的同時進行了裝飾件的區域改動，也有部分產品對裝飾件進行了大范圍的創新[2] ，這都屬于對消費心理變革及社會發展趨勢的酌情把控。情緒價值反饋、實用價值反饋及意義價值反饋都是在為汽車外觀的改變做加法。出于對人類遺傳基因及生活經驗的實質性考量，受眾群體對外觀語言有著不同的能力認知區別。對此，分析類比直覺、經驗、情感、意識、推理、判斷、理智及悟性等基于認知方式的多層次構成是核心要義，以下便從用戶思維的角度出發，系統研究相適應的設計策略，為相關設計部門提供較為前沿的參考。

一、汽車外觀與用戶思維

基于用戶心理的分析調研下，認知思維是用戶解讀設計語言和使用設計語言的過程，或是對所接受信息進行主觀加工的過程，這屬于基本思維能力的范疇。對于汽車外觀與受眾群體之間的共鳴交互上可由認知過程、認知風格、認知能力及認知策略所組合構成，心理學角度來看這是用戶大腦“系統一”與“系統二”的矛盾關系[3]004 。憑借直覺、經驗解讀事物即是系統一，憑借推理、深究解讀事物即是系統二，二者在一定程度上可相互結合，并生成以理智和悟覺主導的全新思維模式。這里可將用戶思維對汽車外觀的解讀方式系統總結為感性、理性及知性的“三層認知”模式（圖1）。

（一）汽車外觀中的感性思維

“系統一”的運行是無意識且快速的，不怎么費腦力，沒有感覺，完全處于自主控制狀態。日常生活中，大腦的系統一處于自主運行狀態，而“系統二”處于部分功能參與甚至是停滯的放松狀態，此刻系統一不斷為系統二提供印象、直覺、意向及感覺等信息，并且系統二會毫無保留地接納，對解讀事物的依據更多是出于系統一的經驗性記憶，這也是部分用戶對汽車外觀語言的認知為何會出于主觀的，潛意識的相信個人印象，并依照想法而決斷的原因[3]005-008。以此可將“系統一”的作用定義為感性思維形成的動機。

（二）汽車外觀中的理性思維

如果說上述群體對汽車外觀的認知只是出于“系統一”的經驗性抉擇，那么肯定存在一部分用戶會追求外觀語言與產品性能的本質關聯。此類用戶在解讀汽車外觀時，“系統二”會被快速激活，進行深度判斷及思考環節，而“系統二”的運行通常與行為，選擇和專注等主觀體驗相關聯[3]005-009。

此類用戶解讀設計語言的方式又可稱為“復雜的認知抉擇”，他們通常在高度參與汽車外觀抉擇的前提下，會進行大量的信息收集，全面的對比評估，慎重的認知決策及認真的后期評價等各個階段，并對與汽車外觀相關的各類產品之間具有較為顯著的差異性進行調查了解[4]，他們并不會出于直覺而認知事物的表象及意涵，那么對于此類用戶，語義與個性、功能及定位之間共性分析是設計核心，這里便是對理性思維的研究工作。

（三）汽車外觀中的知性思維

區別于前兩種思維模式，知性的本質是運用合理辯證的悟覺觀點思考設計語言的實用功能[ 5]，外觀設計的意義性應用遠比觀賞性應用更加重要，見于德國古典哲學常用術語（德文原文“Verstand”，也被譯為“理智”或“悟性”），即是一種反省能力，也可理解為企業依據科學可行性尋求外觀的功能創新及意義創新，并引導受眾群體以相對理智的思維解讀汽車外觀的敘事情節，它的產生屬“系統一”與“系統二”的對立統一，且是必須遵循而不能拋棄的思維原則之一[6]。

經課題研究報告來看，建立知性思維對整個汽車行業的發展起到意義創新的重要作用。車企的成功與否在某些層面上還是介于良好用戶體驗與推動社會發展之間，其根本方法是循序漸進的，具體方法是定立科學的秩序規范，目的是推動意義主導型創新，并最大可能地實現外觀設計的“功能美”[7]。在此，通過課題研究及市場調研對不同的汽車品牌進行了發展走勢分析（圖2），其中，執著于技術創新的品牌普遍失去發展方向，而兼顧意義創新的品牌發展較為穩定，可見此類品牌面對市場趨勢的變革較早建立了自己的“知性”體系，那么汽車外觀的意義創新也是重點研究策略。

二、基于“三層認知”的汽車外觀設計策略

其他研究學者多數從某專業領域進行個案分析，如民族文化、地域文化在汽車外觀中的應用考量，就汽車外觀與廣泛的用戶認知研究而言還需更進一步。對此在藝術手法中尋求設計語言與用戶心理的共性特征，并結合感性、理性和知性為架構的三層認知體系，以分析出多元的設計策略。

（一）感性認知與設計策略

源于“系統一”的自主功能性，人類對來自外界環境的強烈情感信號非常敏感，并一定程度上可觸發本能反應[8]。對此，汽車外觀也可承載大量的情感信息以引導用戶的感性思維。下文將從情感意識的角度出發歸納出聯覺設計策略。

1.汽車外觀設計中的聯覺策略

情感本能與人體感官之間存在一定的關聯性，基于藝術設計的表現方式下可形成聯覺機制，即對觸覺、聽覺、味覺及嗅覺的可視化應用。這也符合多通道人機交互的發展需求，并且可以更為精準、有效地實現人機互通，提升用戶的交互體驗[9]。以下由客觀物像與人體感官的共性信息為基準，將用戶對信息內容的本能情感及行為反應制作為視觸聯覺、視聽聯覺、視味聯覺及視嗅聯覺等設計策略。

視觸聯覺策略，觸覺功能的作用性會使得人們心理保持相對穩定、健康，也可相對表達舒緩及安慰的情緒價值。觸覺可視化的創新之處，在于對其的設計應用能夠正確引導用戶的情感及行為本能，愉悅感、興奮感及滿足感皆可有效提升。

為實現觸覺可視化的外觀設計策略，首先應分析發掘出某類物像與人體觸覺反饋之間的共性信息，此類事物在形體機制及概念表象上的語言反饋應符合產品外觀的價值定位，將其型體特征進行概括提煉，以抽象化造型呈現在汽車外觀當中并完成視觸聯覺設計策略。

例如阿斯頓·馬丁的車門把手設計（圖3）。每當用戶在完成開門動作的同時，需與自己的車輛進行“握手禮”，這源于其“仿生式”門把手的設計理念。其深度模擬出甲方伸手的動態并呈現在用戶的視覺當中，這一細節極大程度還原了人類的基本社交禮儀。

視聽聯覺策略，聽覺由耳蝸細胞接受外在不同震動的刺激而產生，若化為表象其具有一定的不規則線性特征。聽覺可視化驅動下的汽車外觀，其創新點在于可適度激發用戶的意識本能，并較為直觀地烘托出敬畏、新奇及神秘的環境氛圍。

具體設計方法上，確立擁有發聲機制的客觀物像，分析其發聲機制的造型特征，并以汽車外觀為傳播載體，以大眾為輸出對象，考究其與用戶意識本能之間的關聯信息，對其發聲機制及聲波動態進行概念捕捉，形成具象或抽象的圖形或符號，應用在汽車外觀當中以完成視聽聯覺的映射策略。

瑪莎拉蒂外觀擁有獨到的語言體系，最為明顯的特征莫過于車身側面“鯊魚鰓”狀的鍍鉻裝飾（圖4）。鯊魚是不具有聲帶器官的海洋生物，但可通過魚鰓發出呼吸聲，在配合龐大身軀及兇悍外形下，可營造出強有力的壓迫氛圍。瑪莎拉蒂則巧妙地捕捉出鯊魚的“發聲機制”，并將其應用在家族式外觀語言當中，呈現出鯊魚與汽車的造型融合。

視味聯覺策略，人類對食物的顏色或形態進行短暫地識別，即刻能判斷其味道或口感的“好壞”。出于遺傳基因的差異性，不同人群對某一食物的評判標準也是褒貶不一。因此，味覺可視驅動下的外觀創新點在于構建一套較為獨特、個性及反傳統的設計策略，其一定程度可滿足部分用戶較為獵奇的心理或精神訴求。

設計方法上，抽象提取出某類可食用物像的造型特征，其在味覺感知上具有一定的舒緩性、依賴性或刺激性等，與受眾群體的意識直覺之間能夠引發“味覺”共鳴，并通過圖形、符號及色彩的方式應用在汽車外觀當中。

往屆勒芒賽事中的保時捷917整體造型酷似“豬型”（圖5）。車身整體運用了粉色貫穿全身（粉色意表現豬身的肉色），在此基礎上又運用虛線來劃分“豬的身體部位”，以映射出豬頭、豬尾及豬肚等，直觀來看其形似切菜板上的“肉豬”。此應用案例極為滑稽，充分凸顯出保時捷917的個性色彩。

視嗅聯覺策略，汽車外觀中的嗅覺可視化，具有將流逝的時間及空間進行一種概念反映的特殊性。其創新價值在于利用視嗅聯覺觸發用戶的情感記憶，將時間及空間抽象寄托在外觀裝飾中，與意識本能之間產生約定俗成的情境共鳴。

在設計工作中，分析調研并抽象提取出社會環境中所需的“氣味”元素（不同事物都存在獨有的“氣味”元素，例如家鄉的花草味，童年的美食味），此元素的造型特征應與受眾群體的嗅覺記憶產生信息共鳴，并以圖形、符號或色彩的方式應用至汽車外觀當中，以映射出產品問世以來受眾群體的種種記憶情懷，利于增強消費者對品牌文化的認同感。

以豐田PRADO為例，較早進入中國市場的“豐田霸道”伴隨了大部分人的生活流變，高大的車型以及側身“褐色”的拉花裝飾承載著諸多汽車發燒友的情懷（圖6）。就其裝飾線條而言，“褐色”的運用映射出泥濘的道路與遼闊的荒漠。早期的城市和鄉村基建不夠完善，雨后的空氣會伴隨著泥土打濕的味道而映入人們的嗅覺當中，以至于人們當下看到PRADO的“褐色”裝飾線，似乎可嗅出流逝的過去，進而引發著情感記憶。

（二）理性認知與設計策略

對于外觀設計而言，考究理性原則是在避免非此即彼、概念抽象的造型語言，超越情感意識及單向主導的思維映射[10]，對此創意來源的邏輯本質就更為重要，故從研究結果中擇優類比出對自然情境的擷取策略。

1.汽車外觀設計中的情態擷取策略

情態擷取本質在于對自然情境中的事物情節及狀態進行擷取提煉。可以說藝術設計與自然情境間有著不解之緣，“仿生學”的概念也即是如此。每個情境狀態都存在自身的真實寫照與本質，并且部分汽車的性能與部分情境狀態的本質之間有著共性可尋，即總結出面部情態、肢體情態及跡象情節的三類擷取策略。

面部情態的擷取策略，由“系統二”的思維角度分析，人類可通過面部表情來掩飾真實的內心情緒，好比在微笑表情的背后，其內心情緒或許是無奈的、煩躁的甚至是憤怒的。基于理性思維下對面部情態的擷取創意是較為耐人尋味的設計語言，在看似具有明確性、直觀性的造型語言中確含有一定程度的推斷性及思辨性。

基于理性思維的架構下，將面部情態的內在語義進行分析發掘，并結合汽車產品的性能本質，尋求二者之間的共性特征，類比抉擇出所需的面部情態進行抽象化或具象化擷取，以重點應用在汽車前臉或汽車后尾的整體造型或局部造型當中，通過“表情”動作來隱喻汽車產品的性能本質。

例如邁凱輪汽車的家族語言設計（圖7）。其汽車前臉造型始終呈現出酷似“咧嘴笑”的表情動作，而笑的直觀感受給予人舒適、親和及穩定的心理狀態，但邁凱輪其性能本質屬于跑車行列，是速度與激情的碰撞，車身前臉的“笑”更多的是基于強大的性能基因而隱喻出“心懷鬼胎”及“暗自竊喜”的隱性狀態。

肢體情態的擷取策略，較于面部情態的語言映射，肢體情態的表達方式顯得更為夸張。此策略在汽車外觀中的創新應用，可借助對肢體情態的擷取而觸發用戶的視覺聯想及視覺沖擊，在尋求生物與汽車機能共性的同時可更為有效地認知產品特性。

具體設計策略上，應分析某一自然物像與產品性能之間的關聯性特征（好比獵豹對應短暫爆發性，馬匹對應持久耐力性），并擇優選取符合產品性能的自然物像，將其代表性肢體動作的情態特征進行抽象概括擷取，在考究空氣動力學的前提下應用至汽車外觀中。

保時捷911/GT3RS的車身造型一如既往地保持了“青蛙狀”的家族式設計語言（圖8）。單憑直覺來看，青蛙給予人一種嬌弱的既視感，可其擁有強勁的飛躍潛質及敏捷的捕食能力。GT3RS巧妙地捕捉了青蛙的動作情境，使得直觀看似伶俐可愛的911卻有著鮮為人知的爆發力。

跡象情節的擷取策略，其本質是對某一自然情節中的物像軌跡進行抽象擷取，風格表達上具有代表時間流程的“線性特征”，此策略的創新應用，明確了以速度為特性的汽車產品，將用戶對產品本質的真實需求抽象表現在汽車外觀的整體或細節當中。

設計流程中一般將某種處于運動情節的自然物像進行類比分析，擇優選取符合產品性能定位的并便于受眾群體對其特性進行判斷解讀的自然物象（好比星際空間中的流星體，在穿過大氣層的同時發生電子躍遷從而形成直線劃過的“光跡”，又好比熱帶雨林中的蟒蛇，其不斷扭動身體進行移動后形成“S”狀軌跡），將其運動軌跡記錄捕捉后進行抽象擷取，加以符號化組合排列至汽車外觀中。

例如奧迪汽車的家族式大燈設計（圖9），“點陣式”元素造型覆蓋于主流款式的前后車燈當中，配合燈光效果展示，營造出某一物像迅速略過的動態情節，此策略有效地將奧迪汽車的性能通過跡像擷取映射于受眾群體。梅賽德斯·AMG則是將“點陣式”造型應用在經典的汽車涂裝中。

（三）知性思維與設計策略

如果說上述二者著重于意識情感與本質邏輯的研究分析，那么“知性”思維則是在掌握發展秩序的基礎上考究外觀設計的實用功能性與意義突破性，這也源于悟覺思考原則，且一定程度上利于生活方式的有效變革與創新，以下則以幾何構成為創意主體進行策略總結。

1.汽車外觀設計中的幾何構成策略

對于汽車外觀設計而言，幾何構成看似簡單的造型中蘊含了大量的抽象信息及實用價值，無論是整體結構還是細節造型皆是由點線面的基本幾何所構成，其在一定程度上既可以為用戶使用帶來相應的便捷性，又能幫助受眾群體有效理解錯綜復雜的外觀意涵。

實用功能的幾何構成策略，創新之處在于結合知性思維秩序性、現實性及科學性的基礎，利用幾何構成來實現汽車外觀形式美與功能美的統一，看似極為簡單而缺乏一定表現力的設計語言，其帶來的實用性價值確不言而喻。

設計工作進行前，對幾何構成驅動下的人類生活方式進行分析研究，概括提煉出便捷生活與幾何構成上的關聯性信息（好比圓形的碗便于掌握，方形的床便于起居），并評估信息內容的功能價值及意義價值，在既能滿足用戶需求的同時又能實現對傳統外觀的突破，將擇優選取的抽象幾何造型應用至外觀當中，以完成實用功能的幾何設計策略。

例如梅賽德斯·邁巴赫，它與奔馳S之間有著共同的家族設計語言，就整體外觀而言并無太大區別，但在細節上考究到用戶需求，將原有S級的后車門造型進行“分割處理”（圖10），留出“三角幾何”的小車窗將其固定在C柱側面。此細節改良可一定程度保證后排乘員的面部隱私安全，以結合外觀的實用價值完成意義突破。

結語

汽車外觀作為品牌文化的傳播媒介，無論在敘事過去還是滿足當下，或是“頓悟”未來，其設計變革的大小與社會文明的流變息息相關，外觀敘事的情節多樣性及創意可能性更是將原生人文色彩彰顯得更有魅力。心理學研究的輔助加持結合設計創意的語言個性，將大腦思維“系統一”及“系統二”之間的對立統一發揮到極致，使得感性、理性及知性思維模式與藝術語言之間產生信息共鳴，以耐人尋味的新思維變革外觀設計的新方式。基于三層認知體系的設計策略各有千秋，各有屬于表達自我的特性產品，望能給予相關設計部門借鑒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