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基核巡航導彈計劃何去何從

石紹柱

2022年3月，美國國防部在其2023財年預算申請中，取消海基核巡航導彈研制經費。這是拜登政府相對特朗普政府在核力量發展方面的一個重要變化，其背后體現出拜登政府不同的政策理念和戰略考慮。

海基核巡航導彈是從艦艇上用火箭助推器發射，依靠噴氣發動機推力和彈翼氣動升力以巡航狀態在稠密大氣層內飛行、搭載核彈頭的導彈。美國最早的海基核巡航導彈是1955年至1964年部署、射程925公里的天獅星核巡航導彈，第二款是1984年開始服役、射程2500公里的戰斧核巡航導彈。1992年，根據老布什總統的“總統核倡議”，所有戰斧核巡航導彈從艦艇上撤回美國本土，不再實戰部署。2010年，奧巴馬政府決定戰斧核巡航導彈全部退役，2013年完成退役工作。2018年特朗普政府提出發展新的海基核巡航導彈，并在2019～2021財年國防預算中申請經費開展可選方案研究。

拜登政府之所以取消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主要有戰略、軍控、軍事、成本等多方面考慮。

戰略方面，與更多依賴軍事能力建設的共和黨政府不同，民主黨政府在保持美國絕對軍事優勢的同時，也會在某種程度上強調對話與合作。美國國防部關于最新《核態勢評估》報告的說明聲稱，美國在核戰略、核政策、核態勢與核力量方面采取綜合、平衡的方式，強調戰略穩定，在可能的情況下通過合作推動降低核危險。2022年5月，負責核武器研發與庫存管理的國家核安全管理局局長赫魯比在美國國會聽證會上表示，愿與中國討論不擴散等問題，以加強戰略穩定。而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一般被認為降低了核武器使用門檻，容易導致核武器有限使用，不利于戰略穩定。

軍控方面，作為民主黨政府，拜登試圖恢復美國在軍控方面的國際領導地位，以期重塑美國負責任核大國形象。雖然拜登政府每年仍投資數百億美元繼續開展三位一體核力量的更新換代，但還是努力要表現出繼承克林頓、奧巴馬政府時期的民主黨基本主張，強調降低核武器在國家安全中的作用，具體表現之一就是取消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拜登政府還安排一些支持軍控的專業人士進入美國政府核領域的重要崗位。如任命支持“不首先使用”政策的詹金斯大使擔任國務院負責軍備控制與國際安全的副國務卿，任命支持“不首先使用”政策的進步派參議員沃倫的國家安全顧問薩沙·貝克擔任國防部負責政策的副部長幫辦，任命軍控與不擴散中心核不擴散負責人萊昂諾·托梅羅、核威脅倡議組織燃料循環與核查負責人理查德·約翰遜先后擔任負責核和導彈防御政策的國防部副助理部長，領導國防部核政策制定和核態勢評估。正是這些傾向于支持軍控的專業人士，才使得拜登政府能夠做出取消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的決定。

軍事方面，海軍認為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將給海軍帶來經費分配與后勤運行方面的困難。雖然美國國防經費近年一直增長，但是海軍始終面臨在核武器與常規武器之間分配經費的問題。目前，在全力支持發展哥倫比亞級核潛艇、三叉戟D5導彈延壽的情況下，海軍認為無法再支持海基核巡航導彈發展。另外，艦艇如搭載核武器，還需采取嚴格的安全措施，過去海軍陸戰隊會部署特種安全分隊保護彈頭，而且搭載核武器后艦艇在訪問港口時要面臨限制，因為多國禁止搭載核武器的艦艇訪問其港口。

成本方面，正如美國國防部長奧斯丁所說，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帶來的邊際價值遠低于其成本。美國已經部署了低威力潛射彈道導彈彈頭，新型空射核巡航導彈LRSO和新型精確制導核炸彈B61-12也已經快進入量產階段。在此情況下拜登政府取消尚處于初始概念研究階段的海基核巡航導彈，對美國的核威懾能力基本沒有影響，不僅不影響常規能力建設和海軍操作問題，而且還可以帶來政治、外交等方面的好處。

但是，拜登政府取消發展海基核巡航導彈計劃，也遭到一些美國軍方高層領導和國會多名議員的反對。美國參聯會主席米利、副主席格拉迪、歐洲司令部司令沃爾特斯和戰略司令部司令理查德等都支持繼續實施該計劃。軍方高層領導人的意見也得到參眾兩院武裝力量委員會共和黨領導人和部分民主黨議員的支持。在此情況下，也不能排除國會繼續撥款支持該計劃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