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子”技術在解決學生成績焦慮中的應用

[摘要] 格式塔心理治療（又稱完形治療）提供了一種聚焦當下關系的方法，其核心是一種基本信念，即相信來訪者知道調整其情境的最佳方式。這一理念與在班級管理中應以學生為主體相符合，認為每個學生都是自己問題的專家，在班級管理這個“場”中，班主任就是最積極的支持性力量。“空椅子”技術就是使用兩張不同的椅子代表來訪者心中不同的沖突力量，并使彼此對話。透過對話，讓不同的力量達到協調與和平共處。“空椅子”技術能夠在短時間內讓學生接觸情境，其極具“具象外顯”的功能與自我進行對話，是一種令當事人高度同理自己的獨特方式。

[關鍵詞] 空椅子技術;成長焦慮;完形治療

“老師，我看不見了！”小H同學帶著哭腔告訴我。我走到小H的身旁，拍了拍小H的肩膀問：“怎么了？”“老師，我的眼睛看不到東西了，睜不開。”小H小聲回答著。

“是剛剛的班會課？”我放緩語氣，輕輕地試探著。小H還在小聲地哭泣著，“我有點擔心自己以后都考不好，然后……”小H停了下來，“嗯，這令你感到難受，對嗎？”“是，很難受，眼淚控制不住流了出來，一直在流。”

我初步判斷，小H應該是擔心成績導致情緒緊張，眼淚一直流導致眼睛充血而視線模糊，并不是真的“看不見”。我一邊致電校醫，一邊思考接下來該怎么穩定小H的情緒。我抬頭望著空蕩蕩的教室，那一排排的空椅子，讓我想起了格式塔心理治療中的“空椅子”技術。現在，我能不能用“空椅子”技術，突破時間與空間的障礙，讓小H與成績焦慮的自己和不焦慮的自己進行對話，并在此過程中接納和整合自己的焦慮，從而緩解焦慮情緒呢？我先簡單地向小H說明了“空椅子”技術原理，征得了小H的同意。

一、自我探索情境的創造

空椅子是一個情境，在此情境下，來訪者需要具象且坦露自我的內在，在此過程中會表現出一定的抗拒。而來訪者與咨詢師的關系足夠鞏固、咨詢師的高度敏感、咨詢師的有效激發，都將影響“空椅子”技術應用的質量。

師：好像之前都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對嗎？

生：是的，因為很擔心自己以后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子，我一下子就看不見了。

師：你在擔心自己以后可能也會考不好，是嗎？（同理心、共情）

生：是。

師：這令你感到難過、難受，還有擔憂，對嗎？（同理心、共情）

生：老師，我害怕。

師：嗯，老師從你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害怕，老師可以多搬一張椅子過來嗎？老師想靠你近一點，可以嗎？

生：好。

格式塔心理治療中的同理共情可以很好地鞏固來訪者與咨詢師的關系。在得到小H的回應后，我察覺現在就是使用“空椅子”技術最好的時刻了。我把兩張空椅子放到空曠的地方，將小H輕輕地扶了過來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我站在中間，對周圍的初始環境進行描述并將椅子擺成小H感覺舒服安全的兩個位置。

二、自我對話的創造性調整

“空椅子”技術強調，每一張椅子都具有獨特的意象，咨詢師應使來訪者經歷“兩極對立”“確認接觸”“兩極融合”等階段，最后令來訪者可以從新的視角看待自身的感受與需求，進而達成自我認知融合。

1.兩極對立

“兩極對立”階段，咨詢師必須幫助來訪者找出對立的兩極。本案例中的小H，因為網課期間不夠自律，導致成績下降，進而擔憂自己以后仍然不能自律，成績會一直退步;而在課堂中，因為有老師、同學的監督，能夠保持一定的自律，成績達標有自信。通過對話，引導小H找出自己的兩極。

師：其實你不想這樣的，這也令你自己很難受和擔憂，對嗎？

生：是的，前面的網課時間，剛開始的時候我是按照課程表上課的，可是到后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我要認真聽課，可是……

師：可是控制不住自己？這讓你有種無力感？

生：是，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但又一直控制不住。如果還這樣下去，我的成績肯定會更糟糕。老師，你說我該怎么辦？

師：嗯，老師感受到了你的無力。那不如讓老師來幫你解開心中的結？

整個過程中，小H都是用手臂護著眼睛，彎著腰與我交流。緊接著，我便讓小H再一次確認坐在那張椅子上焦慮的情緒和感受，記住它，然后讓小H坐到另一張椅子上。

師：現在坐在這張椅子上的是以前還沒上網課的你，成績達標且高興的你。（為后面的“兩極對立”做

鋪墊）

小H并沒有說話，只是放下一直護著眼睛的手臂。我知道，小H在疑惑，我便努力讓小H回想和感受當時的情緒狀態，更具體地描述以前的小H，包括表情、動作、聲音，帶領小H進入情境。小H嘴巴微張，并想努力地睜開眼睛。

師：你可以描述坐在這張椅子上的感受嗎？

生：如果真的有時光倒流就好了。（小H并沒有正面回答我，這時我們應注意引導學生確認兩極對立，否則“空椅子”技術的作用便大打折扣）

師：我們雖然留不住時光，但當下的情緒體驗和感受我們可以留下來。你愿意跟老師分享那時的你嗎？

生：那時的我其實沒有像現在這樣擔憂，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受控制。（當學生出現與之前進行比較等部分時，我們應該引導學生只是確認當下的狀態，否則學生就會陷入自我責怪的循環，無法讓“空椅子”技術發揮作用。）

師：H，老師感受到你的擔憂了！但是老師想提醒你，現在坐在這張椅子上的是意氣風發的小H，他還沒上網課呢，上網課的小H剛剛坐對面呢！（“空椅子”的具象、外化開始發揮作用）

生：那時的我……（再引導，讓學生清晰知道椅子的作用）我應該沒有什么擔憂的，就是上課跟著老師的節奏，下課與同學一起完成作業，還會討論一些難題。有時間的話還會聊聊天，沒有想過成績。

2.確認接觸

“確認接觸”階段，讓小H在兩張椅子上表達不同時刻自己的表現與情緒感受。在此過程中，不斷交替表達。通過“空椅子”技術，令小H真實地感受每一張椅子上的自己，充分體驗前后兩種情緒。此階段應注意，每一次的轉換椅子，都應對小H進行確認。

師：當下，還有其他感受嗎？還有其他的情緒嗎？

生：沒有了。

師：那我們再坐回原來的那張椅子，原來那張椅子的感受和情緒你還記得嗎？

生：記得，我是比較害怕。

師：當下，還有其他感受嗎？還有其他的情緒嗎？

生：……

師：那我們再換，這張椅子上的感受和情緒你還記得嗎？還有嗎？

生：……

如此，當學生在一張椅子上沒有其他新的感受和情緒時，不要著急，繼續引導學生交換坐椅子，在不斷交替循環中，幫助學生不斷完善和正確表達當下的感受和情緒，為后續的“兩極融合”做好充分準備。在此過程中，小H都是在老師的幫助下摸索著換椅子的。

3.兩極融合

小H認為是自己應該保持自律，堅持良好的學習習慣。然而這些在上網課時都沒有做到，導致現在成績大幅度退步，他本人產生了強烈的內疚感、負罪感和焦慮。“兩極融合”階段，在不斷的交替中，透過重復察覺內在信念，投射過往的自己，看到現在自己的存在，從而降低小H的內疚感，減輕小H的成績焦慮。

師：小H，你真的很了解自己。現在，如果有一個機會或者時光通道，坐在椅子上的你想對另一張椅子上的自己說些什么？

生：老師，現在這個椅子上坐著的是上網課前的我嗎？

師：是的，你想對另外一張椅子上的自己說些什么？

生：我想說……

師：嗯，還有嗎？

生：還有……

師：現在我們再交換椅子，你想對另一張椅子上的自己說些什么？

生：……

師：嗯，還有嗎？

生：……

如此，在不斷的交替自我對話中，達到“兩極融合”。在此過程中，把主動權交給學生，創造情境讓學生完成自我對話和創造性調整。最后經過3次自我對話，小H的情緒慢慢地平穩了下來。在第3次換椅子時，小H已不需要我的幫忙。

師：現在感覺如何？

生：好很多了。

師：現在的你也是過去的你了，跟他們都告個別吧。

小H輕輕地向兩張椅子擺了擺手，說了一聲“再見”。我也沒有問小H以后應該怎么做，因為我知道在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知道未來的路在哪里了。他在自我對話中做出了創造性的調整，他找到了心中的答案。這就是“空椅子”技術，一種不是問題解決導向的技術，但是它往往能夠解決問題。

最后，校醫到達教室為小H診治，校醫的診斷與我最初的判斷基本一致，但為穩妥起見，校醫建議由家長接送小H到醫院再做詳細的檢查。經診斷，小H的眼睛非常健康，沒有問題。接下來的網課生活，小H進行得也很順利。

在畢業典禮上，小H跟我說，他永遠忘不了那兩張空椅子帶給他的力量，還有那個守在他身邊一直說“還有呢”的班主任。

我沒有讓學生重見光明的能力，但我希望我能讓學生的心情重見“光明”，讓溫暖的光照亮學生的心靈！

三、“空椅子”技術使用建議

在學校心理咨詢時運用“空椅子”技術，除了本案例中減輕學生學習成績的焦慮，對學生正確認識自己、合理宣泄情緒、改善人際關系也有重大意義，然而在使用時應注意以下幾點;

1.選擇多種技術協同使用。因“空椅子”技術的本質是角色扮演，所以需要配合其他心理咨詢技術使用，這樣才能發揮其作用或使效果更佳。如果只會一種心理咨詢技術，不建議使用這種方法。

2.預先了解學生問題所在。只有在充分了解學生的基礎上，才能決定是否使用“空椅子”技術，才能在“兩極對立”中幫助學生明確邊界和角度，才能在不斷的交替對話中引導和幫助學生達成自我認知的融合。

3.激發學生拓展想象空間。可能有一部分學生在面對空椅子時會感到尷尬、生澀，不敢表達，這就要求教師充分掌握空椅子代表個體的詳細情況，激發學生的想象力，甚至可以在空椅子上放一件學生所擁有的具體東西，讓學生有話可說。

4.創設情境進行自我對話。能不能用“冥想”替代空椅子？不能。因為“空椅子”技術是通過突破來訪者的熟悉邊界，創造一種情境讓來訪者進行自我對話。“冥想”容易模糊邊界，二度傷害學生，并且會大幅度喪失空椅子原本具有的優勢。

5.尋求專業心理老師援助。若學生始終不愿表達，有過激行為或心理疾病癥狀時，我們應立刻尋求專業心理老師的幫忙，由專業的心理老師或者心理醫生介入。

最后，在使用“空椅子”技術的過程中，我們要對焦點和階段的改變持開放態度，不要將技術程序化，一旦技術發起并步步深入，我們每采取一步行動都不知道下一步會是什么，而一旦該技術被程序化，這就不再是一次創造性調整，而是某種形式上的刻板行為的修正過程，違背了完形治療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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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慶全? ?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均安鎮文田初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