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宇
壯著膽,硬撐著,我把鄰居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后,眼看到了集市。
那不就是么,廟門外臺階上披頭散發坐著的,不就是那現世寶嗎。呸,又錯了,想也不該這么想,是范老爺。我心里怕,腳底下卻更快了,三步兩步便走到了女婿跟前,不等他發瘋,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好像用盡了我渾身的力氣。“啪!”聲音倒不是很響,看來我還是怕的,“該死的,你考上什么了?”完全是條件反射,不知道怎么就打了,不知道怎么就罵了。完了,完了,打了文曲星老爺,菩薩是要怪罪的。
我這一巴掌似乎不輕,范老爺昏倒了!鄰居們忙著給他撫胸、捶背。我暈暈乎乎的,但還是在心里“呸”了他們一口,這些人,以前還不是繞著他走,生怕他去借米借面,這會兒倒是親近了?!天哪,我這手怎么這么疼,低頭一看,可不得了了,那只手,五根指頭,直挺挺硬邦邦,巴掌朝天,仰面躺著,菩薩真怪罪了!
正想著菩薩怪罪的事,女婿清醒過來:“我怎么在這里?”“范老爺,您考上了!”這長舌頭接話倒是快。“您剛才高興極了,現在好了。快回家打發報喜的人吧!”不知怎的,我竟覺得女婿今天特別有范兒,真不愧是我的女婿啊!只見他慢條斯理,緩緩地說:“我這半天昏昏沉沉的,好像做夢一樣,只記得是考了個第七名。”這當了老爺,一下子就有了官威,還不是多虧了我平時的教導?
偏偏這時就有個多嘴的:“胡老爹剛才這個巴掌打得親切,過會范老爺洗臉,還能洗出來半盆豬油”,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有一個不長眼的說道:“老爹,明天你這手殺不成豬了。”
這些沒見識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正愁打罵女婿這事沒法圓場,這下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我還用殺豬嗎?我有這樣的好女婿,后半輩子都有著落了。我就說,我女婿是要樣貌有樣貌,要學問有學問。不是給你們吹,我這眼睛可毒著呢,想當年,我女兒在家長到三十多歲,有多少富貴公子追。我就看我這女兒有福,能嫁個老爺。你們看,今天這不就應驗了?”話雖是對著鄰居們說的,但我還是時不時地偷瞄女婿一眼。他端著架子,一聲不吭就走進廟里去洗臉。
從集市回家的路上,我緊緊地跟著女婿,其他人走在后面,想這一街兩巷,誰不認識我?今天算是出盡風頭啊!
剛回到女婿家,就有當官的造訪,我趁機躲進房里,這才發現:一身冷汗,衣服全濕了!
●點評
這篇習作轉換了敘述角度和人稱。用第一人稱,以胡屠戶的口吻來敘事,主要通過胡屠戶的視角來描述范進中舉之后由發瘋到不瘋的過程,以及眾鄰居的表演。尤其是胡屠戶的心理描寫,形象生動,很好地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塑造了一個典型的封建社會中欺軟怕硬、阿諛奉承的小人物形象,也從側面襯托了封建科舉制度對人心靈的毒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