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區噪聲污染?居民亦可維權

陳立宏?周曉倫

2016年7月6日，北京市市民宮素蘭與北京市大興區青云店鎮東店村村民委員會簽訂了《大東公社入社合同書》，交納110萬余元后享有社員住宅一套（即案涉房屋）。后北京市大興區青云店鎮人民政府給宮素蘭頒發房權證，該房屋屬于邊新磊、宮素蘭夫妻共同財產。該房屋為大東公司開發建設，邊新磊、宮素蘭夫妻持有該公司出具的《住宅質量保證書》《住宅使用說明書》。7月6日當天，宮素蘭還與佳誠公司簽訂《物業服務合同》，約定佳誠公司為案涉房屋共用部位和共有設施等提供維護、修繕、服務和管理。

邊新磊、宮素蘭夫妻入住該房屋后，發現房屋存在噪聲問題，噪聲來源于該房屋地下一層的水泵（包括附屬的水箱和管道等）。邊新磊向佳誠公司反映噪聲問題后，佳誠公司履行了維修義務，采取更換水泵減震器、地下室加裝隔音棉等措施減少噪聲，但仍無法完全消除噪聲影響。由于長期無法解決噪聲問題，邊新磊訴至法院，要求佳誠公司與大東公司移除產生噪聲的水泵，并支付補償費用以及精神損失賠償。

庭審過程中，邊新磊申請對該房屋進行環境噪聲排放值鑒定。經法院組織原告與被告雙方進行鑒定問話，雙方協商同意由天盛佳境公司進行鑒定，鑒定機構于2021年9月22日出具《監測報告》，指明案涉房屋主臥和次臥噪聲監測結果超出《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規定的1類聲環境功能區A類房間晝間、夜間噪聲排放限值。針對檢測結果，佳誠公司和大東公司方認為，檢測機構所依據的《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僅適用于對營業性文化娛樂場所、商業經營活動中適用的向環境排放噪聲的設備、設施，不適用于居民生活噪聲污染。

一審法院判決，大東公司須對噪聲源采取降噪措施以達到《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并按每日100元的補償標準向邊新磊支付補償款至噪聲達標之日止。大東公司不服，以事實認定錯誤及工程已過質保期為由上訴至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法院觀點

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鑒定機構作出的檢測結果顯示，案涉房屋主臥室在夜間的等效聲級和倍頻帶聲壓級、次臥室在晝間的倍頻帶聲壓級、次臥室在夜間的等效聲級和倍頻帶聲壓級均已超過《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中的規定標準。雖然生態環境部門并未出臺關于居民樓內電梯、水泵和變壓器等設備產生的環境噪聲評價的環保標準，但考慮到居民的住宅是以生活起居為目的的居住場所，對環境各方面要求尤其是夜間休息時的要求應嚴于營業性文化娛樂場所的標準，且各方當事人對鑒定機構根據上述標準進行檢測的方案均無異議，鑒定機構的檢測過程亦符合相關規范的要求，從切實依法保護公民健康權和維護公民合法權益的角度出發，該鑒定意見具有可參照性，可以參照適用《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來界定案涉水泵產生的噪聲是否超標。

關于責任承擔主體問題，根據工程質量竣工驗收記錄、《住宅質量保證書》和《住宅使用說明書》等證明材料，可以證明大東公司作為案涉房屋竣工驗收的建設方，在建設房屋時，應對水泵有關事宜進行合理的設計、選購和安裝等，以保證水泵在日后運行中產生的噪聲符合國家相關標準，且不對居民造成環境噪聲污染。大東公司主張其是受委托進行施工管理，法院認為其更應對房屋建設盡妥善管理責任，其關于已過質保期的抗辯意見，與本案缺乏關聯性，并不能免除其噪聲污染責任。

對于整改的標準，法院認為應根據聲環境所處功能區的類別。對于邊新磊要求被告將產生噪聲的水泵移除的請求，因移除水泵只是停止侵害的其中一種實現方式，涉案水泵是否能夠移除需要在科學論證的基礎上才能決定，盲目移除將影響到小區住戶的用水權益，故本案不宜徑直判決移除水泵。大東公司應主動采取多種降噪措施實現降低噪聲，以達到相應標準。

典型意義

在當前頻發的住宅區噪聲環境侵權案件中，噪聲界定標準問題成為當事人之間，甚至是庭審過程中爭議的重點問題之一。實踐中，由于對住宅區噪聲沒有法定標準規定，因此在不同噪聲標準的適用上存在差異與爭議。個案中常用的國家標準有《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及《聲環境質量標準》。

以《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為例，該標準根據法律對社會生活噪聲污染源達標排放義務的規定，對營業性文化娛樂場所和商業經營活動中可能產生環境噪聲污染的設備、設施規定了邊界噪聲排放限值和測量方法。在多個案件中，被侵權人均將以此為標準所認定的檢測結果提交至法院作為噪聲侵權的證據，侵權人大多認為該標準針對文化娛樂場所和商業經營活動，不應當適用于居民樓等生活環境。法院則認為，即便該標準僅適用于文化娛樂場所和商業經營活動，涉案房屋作為居民住宅，系以睡眠為主要目的之一，屬于噪聲敏感建筑物，噪聲污染造成的公眾身心健康損害具有持續性和隱蔽性，根據日常生活經驗法則及一般性社會公眾認知，居民對住宅中噪聲的可容忍程度應明顯低于營業性文化娛樂場所和商業經營活動中噪聲污染標準，若經檢測涉案房屋內的噪聲超出生活噪聲排放標準，即應認定為噪聲污染。

此外，對于案涉房屋共用部位和共有設施，物業管理公司應當承擔維護、修繕、服務和管理義務，若物業管理公司在履行義務后仍不能消除或減少噪聲的，其可免于承擔侵權責任。若噪聲的產生屬于建筑結構問題或設計施工問題，則應當由施工方或開發商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作者系廣東固法律師事務所律師）

相關法條

《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噪聲污染防治法（2018修正）》

第二條 本法所稱環境噪聲，是指在工業生產、建筑施工、交通運輸和社會生活中所產生的干擾周圍生活環境的聲音。

本法所稱環境噪聲污染，是指所產生的環境噪聲超過國家規定的環境噪聲排放標準，并干擾他人正常生活、工作和學習的現象。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20修正）》

第一條 因污染環境、破壞生態造成他人損害，不論侵權人有無過錯，侵權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注：《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噪聲污染防治法（2018修正）》于2022年6月5日起廢止，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噪聲污染防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