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雨

陳毅等人在慶祝上海解放大會上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第二天,陳毅出任上海市軍事管制委員會主任,并正式成為新上海第一位市長,擔負起“改造舊上海,建設新上海”的重任,承擔安定中國最大工商業城市的重責。幾乎同時,黨中央決定由陳云主管全國財政經濟工作,出任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
此時的上海可謂千瘡百孔,奄奄一息,國民黨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經濟狀況惡化,人民生活苦不堪言。解放前,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成人和兒童因為疾病或饑餓暴尸街頭;社會問題嚴重,治安狀況很差,除黑幫、流氓等黑勢力外,還有國民黨殘余敵特勢力2萬余人,有計劃潛伏的特務組織3萬余人,難民、乞丐、盜匪等總數達60萬人;工業生產處于半癱瘓狀態,1.2萬家工廠只有30%還可以勉強維持生產,面粉產量只能達到1946年的10%;等等。不僅如此,國際敵對勢力還進行聯合封鎖,認為“共產黨人只會管農村,管城市一無人才,二無效率,上海就是共產黨的墳墓,共產黨下了‘海就會淹死”。后來,陳毅在回憶此段經歷時,認為其困難程度可以與“長征中的困難”和“三年游擊戰爭的困難”相提并論。他說:“要說困難,長征不困難?三年游擊戰爭不困難?建國初期要米沒米,要煤沒煤,頭上飛機炸,下面不法投機商起哄搗亂,怎么不困難呢?困難!”
為解決上海經濟困難,7月17日,陳云抵滬。兩陳并肩,合力突破封鎖,轉變上海經濟模式;經濟+軍事,打贏經濟戰線上的“淮海戰役”;共度“四月危機”,盤活私營工商業,共同攜手恢復和發展了上海經濟,為建設新上海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基礎,作出了重要貢獻。
1949年5月,人民政權接管上海,國民黨雖已敗退,但空軍及海軍當時盤踞在舟山基地,距離上海市區僅百余公里,而且戰斗力仍存,多次對上海發起嚴密的封鎖和轟炸,企圖破壞、扼殺新生的上海。僅6月份,國民黨就搞了903起破壞,敵特分子甚至把裝有子彈的恐嚇信寄到軍管會。6月23日,國民黨宣布封鎖長江口以及從該處至山東半島的沿海。后來,他們不僅在長江口及南北航道上布設水雷,而且派遣炮艦百余次攔截過往的船只,甚至國外進上海的船也不放過。每天上千萬噸物資受到威脅,嚴重影響了600萬上海市民的生活生產,也阻礙了我海軍艦艇的出海活動。當時上海最大的工業是紡織業,棉紡所需的原棉60%靠進口,毛紡業所需毛條全部需要進口;全市消費的糧食中,50%—60%是“洋米”“洋面”;燃油、面粉和紙張所需原料同樣完全依賴國外進口。國民黨企圖通過武裝封鎖進入上海的水上交通要道,破壞新上海的生產建設,阻礙上海的經濟發展。

解放前上海大昌碾米廠前大批等待買米的市民
與此同時,國民黨利用上海防空力量薄弱這一點,派遣飛機進行空襲,對上海的鐵路、橋梁、自來水廠、碼頭、發電廠、倉庫等重要設施進行轟炸,企圖毀滅上海。據中共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所編的《歷史巨變:1949—1956》記載,從1949年6月4日至1950年5月11日,國民黨空襲上海達57次,對民用設施和居民進行狂轟濫炸、低空掃射,造成1049人死亡,7人失蹤,2100余人受傷和致殘,炸毀民房3200余間,給上海人民生命財產造成了重大損失。上海多次斷水斷電,生產能力遭到嚴重破壞。
為應對國民黨的封鎖和轟炸,1949年7月,中共上海市委通過《解放日報》公布了當時面臨的實際困難,并提出了6項反封鎖措施,包括積極支援解放軍南下作戰、有計劃地疏散人員和部分學校工廠內遷、改變上海的生產方針與方向、開展農村工作、發展內地交通與城鄉物資交流、節衣縮食、精兵簡政。中共中央雖同意上述方案,但對其中部分工廠內遷一條,有更多考慮。

新中國成立初期的陳云
為此,7月27日,陳云在上海主持召開全國財經工作會議(即上海財經會議),會議主基調就是上海經濟穩定下來,就可穩定全國經濟。其間,還就工廠內遷、原材料供應等問題與陳毅等與會人員進行了交流座談。針對上海工廠內遷問題,陳云認為上海目前的困難需要與全國建設分開來考慮,雖然現在遇到了困難,但不能簡單認為工廠搬遷就可以解決問題;依靠生產恢復和發展才是解決目前經濟困難的最終方法。工廠遷往農村和內地,需要尋找或者重新建設廠房、解決原材料運輸以及工人等問題,而且會帶來上海工人失業這樣的新問題。因此,要努力維持上海工廠的生產發展,大工廠一個也不外遷,少數小工廠可以考慮遷移。針對上海生活生產所需的大量糧食和工業原料,會議確定采取“全國支援上海、上海支援全國”的方針,決定從全國各地調撥物資到上海,幫助上海渡過難關;上海生產的產品,供給全國各地所用。聽取會議匯報后,毛澤東表示,“我們必須維持上海,統籌全局”。
1950年2月6日,國民黨出動14架轟炸機和3架戰斗機,分4批輪番轟炸上海重要電廠,發電設施遭受了毀滅性打擊。其中承擔全市80%電力供應的楊樹浦電廠被投入15枚炸彈,三分之二的發電設備被損壞,全廠癱瘓,被迫停止發電。市區大部分停電,工廠無法進行生產。為盡快恢復生產,陳毅多次召開緊急會議,布置搶救、搶修和各種應急措施。并親自趕赴楊樹浦發電廠了解被炸情況,慰問受災群眾。陳毅詢問電廠職工們:“爭取48小時恢復部分發電,行不行?”職工們回答:“行!他們有本事炸,我們就有本事修!美蔣想要叫我們上海變成黑暗世界,我們定要讓上海永放光明!”經過42個小時的奮斗,發電廠第一臺機組恢復發電,提前6小時完成陳毅交代的任務。到2月15日,全市發電量恢復到原有的65%,基本可應對急需用電,機器重新開始運轉,電燈重放光明。為搶修虹橋、江灣、龍華、大場等機場,陳毅親自掛帥,幾萬戰士和工人晝夜不停輪番干,很快就完成了任務。陳毅還及時上報中央,要求調整防控力量部署。
與此同時,陳云于2月9日簽發中財委關于物價措施的緊急命令,努力配合陳毅做好上海物價穩定工作。命令中說:本月6日上海發電廠被國民黨敵機轟炸,導致工廠生產停止,工業品漲價,工人和市民出現恐慌,生活受到影響。為穩住物價,支援上海生活生產,特緊急命令貿易部立即會同紡織工業部制訂針對上海的物資調配計劃;紡織工業部立即組織上海以外的其他各地紗廠加班增產;軍隊軍衣和地方單衣減發;一切機關部隊合作社的各企業,除花紗布公司外,一律停止向市場買布,現有積存者要拿出銷售;貿易公司應在此價格水準范圍內拋售糧食、紗布。幾天后,中財委在北京召開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次全國財政會議。陳云在開幕式上指出:現在仍然處在戰爭與經濟困難的環境中。帝國主義和國民黨反動派希望我們垮臺,去年對上海封鎖,現在又進行轟炸。……為了戰勝暫時的財政困難,必須盡可能地集中財力物力,統一使用,只要這樣做,完全可以辦成幾件大事。
在陳云科學合理的財經政策的支持和陳毅有序的領導管理下,“全國支援上海、上海支援全國”的新格局得以形成,上海的經濟模式由依賴國際市場轉為依賴國內市場,并服務國內市場,實現了反封鎖方針里提出的“使畸形發展的上海,改造成為一個真正繁榮的新上海”。5月18日,舟山群島全島解放,國民黨對上海的封鎖、轟炸被徹底打破。
上海解放前,由于國民黨管理混亂,濫發金圓券和法幣,造成了上海長期惡性通貨膨脹,物價大幅上漲,嚴重影響了人民生活和經濟穩定。時任中共中央華東局統戰部秘書長的周而復后來回憶當時的情形說,假如你進飯店吃飯,第一碗飯是一種價格,等你吃第二碗飯的時候又是一種價格,因為漲價了。當時坊間還流傳著“大街過三道,物價跳三跳”的說法。
作為中財委主任的陳云自然擔負起治理通貨膨脹打擊投機的重任。陳云認為:上海是中國最大的城市、東方的金融中心,上海站不住,全國經濟穩不住;調查全國性的財政經濟情況,提出解決的辦法,不在上海,看不到全面,看不到全國財政經濟的困難。因此,上海經濟問題必須解決。

1949年6月10日,上海市軍管會查封了上海金融投機的總指揮部—證券大樓。第二天,上海學生舉行反對銀元投機、保障人民生活的大游行
舊上海是“冒險家的樂園”,投機勢力的發源地。當時的上海,除通貨膨脹嚴重外,以投機為生者達20萬人,投機活動達到瘋狂的程度。社會上流傳著“工不如商”“商不如囤”“囤不如投機”之說。1949年5月上旬,鄧小平在給毛澤東《關于渡江情況的報告》的電報中,就對進入上海后可能遇到的金融問題提出了預見,認為:“當前最復雜的問題是金融,估計偽金圓券問題已不嚴重,人民券發行尚屬順利,籌碼暫時勉強夠用。今后主要是對付銀元(已有專門指示)和反對敵人、奸商投機搗亂的斗爭。”因此,投機者的存在對于新上海的建設和發展是一大隱患。抑制通貨膨脹,打擊投機倒把,成為人民政權面臨的最大考驗。
1949年5月28日,上海市軍管會頒發了《關于使用人民幣及限期禁用金圓券的規定》。《規定》指出:自即日起,以人民幣為計算單位,暫準金圓券在市面流通,同時,以人民幣1元收兌金圓券10萬元。投機者趁人民幣立足未穩之際,進行銀元投機,市面上出現了一大批“銀牛”(販賣銀元的販子)。當時,人民銀行規定的銀元與人民幣比價為1塊銀元換100元人民幣,但是6月3日漲到1∶720,4日竟狂漲到1∶1100。黃金每兩從39100元猛漲到11萬元之多。物價飛漲,人心動蕩,不僅極大地影響了人民生活,而且嚴重損害了人民幣的權威和信用。南京路上的四大私營百貨公司公然使用銀元標價,其他一些商店也拒收人民幣。十多天的時間,人民幣都無法進入上海。一些投機分子還口出狂言:“解放軍進得了上海,人民幣卻進不了上海!”打擊銀元投機勢力成為上海新政府鞏固新生政權,維護人民幣權威的迫切任務。
6月4日,華東財委向中央報告上海銀元情況,并提出發動輿論攻勢、拋售銀元、禁止銀元流通、嚴懲銀元販子、舉辦折實存款、拋售各種實物等六項辦法打擊銀元投機,使人民幣占領陣地。5日,全市舉行了“反對銀元投機,保障人民生活”的游行和宣傳。陳毅在全市集會上亦警告投機奸商“趕快洗手不干,否則勿謂言之不預”,但效果甚微。7日,銀元人民幣兌換比率漲到1∶1800。在警告無果的情況下,當日晚,陳毅、鄧小平等參加的中共中央華東局會議決定采取軍事手段,查封銀元投機大本營—上海證券交易所,取締銀元、黃金、美鈔的非法流通和投機活動。陳毅在會上強調:“一定要把這次行動當作經濟戰線上的淮海戰役來打,不打則已,打就一網打盡。”陳毅用電話向中央報告了這個決定。12個小時后,毛澤東親自回電話表示贊同。
遠在北京的陳云不斷收到銀元投機猖獗的電報。在獲悉華東局即將采取軍事手段后,為配合上海市軍管會的行動,強有力打擊投機資本,穩定金融物價,陳云起草《中共中央關于打擊銀元使人民幣占領陣地的指示》,提出“在金融上所遇到的敵人,已不是軟弱的金圓券,而是強硬的銀元”,建議以強硬手段打擊投機勢力。得到毛澤東贊同并接到陳云主持起草的《指示》后,10日,上海市軍管會采用軍事手段,重拳出擊,查封了證券交易所大樓,逮捕了200多名銀元投機操縱者。上海市軍管會在同舊經濟勢力的“銀元之戰”交鋒中取得勝利,為日后經濟恢復和發展創造了良好開端。此后一星期,上海銀元價格下跌了50%,物價下跌了8%。從此人民幣在上海站穩了腳跟。
“銀元之戰”的勝利并沒有遏制住投機者的囂張氣焰,物價穩定僅十幾天后,投機者由銀元投機轉向“兩白一黑”即棉紗、大米和煤炭的投機,很快物價開始波動,引發了又一次全國性漲價狂潮。1949年7月底到10月中旬,不到三個月時間,上海物價平均指數上漲了1.5倍,北京、天津上漲了1.8倍。有人放言:只要控制了“兩白一黑”,就能置上海于死地。當時上海的存糧只有8000萬斤,僅夠市民20多天的口糧。如何解決“兩白一黑”問題,成為當時上海乃至全國經濟工作的重中之重。
在嚴峻的經濟形勢下,陳云在上海財經會議上明確指出,解決上海問題必須從全局出發,由中財委統一調撥全國物資,支援上海,打贏這場經濟仗。尤其對于糧食,陳云主張從東北、華中、華東三個地區調糧到上海;各地開放糧運,讓糧食自由流通,以維持上海的供應。按照黨中央要求,8月,陳云在上海同饒漱石、陳毅以及民建負責人、產業界200人、機器工業代表、銀錢業代表、紡織業代表及卷煙、化工、西藥等行業的代表,就公債問題以及經濟建設交流座談,統一思想。11月12日,陳云為中財委起草了關于制止物價猛漲問題給各地財委的電報。當天深夜,電報送到周恩來案頭。周恩來批示:“如主席未睡請即送閱。如睡,望先發。發后送閱。”毛澤東看后立刻批示:“即刻發,發后再送劉、朱。”就此,一場有組織、有步驟的制止物價猛漲、打擊投機商人的戰斗,立刻在全國打響。
最初,投機勢力以為共產黨沒有足夠的物資力量與他們較量,于是不惜血本,調動所有資金瘋狂吃進物資,甚至出現以日計息的高利貸,每天利息高達20%以上。
為保證上海等大城市的糧食供應,陳云立即從江蘇、浙江、安徽等地調撥、搶運大米、高粱等糧食。對于調糧,陳云非常堅決,“誰阻止調糧,就砍誰的頭”。11月25日,物價漲勢漸趨穩定,陳云一聲令下,全國統一行動,在上海、北京、天津等大城市采取統一步驟,敞開拋售“兩白一黑”等緊俏物資。而且一邊拋售,一邊降低牌價。陳毅則收緊銀根,將全國調配來的2.8萬噸棉紗、100多萬匹布,及大量的糧食、煤炭連續十多天低價拋售。上海投機商們見大事不妙,趕緊拋售自己手中的糧食、紗布,但他們拋得越多,市場行情跌得越快。上海的糧食、紗布價格一天之內下降一半,投機商血本無歸。
陳云乘勝追擊,緊接著又出臺了三條狠追猛打的措施:第一,所有國營企業的錢一律存入銀行,不向私營銀行和資本家企業貸款。第二,規定私營工廠不準關門,而且要照發工人工資。第三,加緊征稅,還規定稅金不能遲繳,遲繳一天,就得罰應稅金額的3%。三條措施一出,上海許多資本家紛紛破產,而且連帶許多私營錢莊也因此大量倒閉。僅十多天的時間,人民政府大獲全勝,不法投機資本從此一蹶不振。
到1950年3月,全國物價基本趨于平穩。當時上海有位大資本家說,中共此次不用政治力量,而能穩住物價,給上海工商界一個教訓。運用經濟原理擊垮投機勢力,平穩市場,陳云、陳毅等共產黨人用經濟智慧再一次向世人證明共產黨創造奇跡的能力。
著名金融家、時任中財委顧問的章乃器十分嘆服陳云在反擊投機勢力時的時機拿捏:“在那緊要關頭,像我們這班知識分子就難免要犯主觀主義的急性病。我那時曾經一再建議早點下手,對市場施用壓力。然而,財經工作的負責人卻是那樣的沉著、堅定,認為依據通貨數量和物資數量的對比,時機尚未成熟,應該再多準備一些實力。同時,不妨再從市場陣地撤退若干步,以便爭取主動,進行反攻。事后的實際告訴我們,這種策略是完全正確的。”
毛澤東則評價,這場經濟戰是沒有硝煙的戰斗,其意義“不下于淮海戰役”。
為打擊投機勢力,穩定市場物價、保障人民生活,減少財政赤字、爭取收支平衡,上海市政府采取了收縮銀根、發行公債、整頓稅收等措施。1950年3月,全國實行統一財政經濟的工作,物價趨于穩定。但市場由搶購囤積變為競相出售,社會虛假購買力消失,許多工廠的商品出現滯銷的現象,很多工業品賣不出去,造成資金周轉困難,再加上國民黨的封鎖和不間斷的轟炸,不少私營工廠減產停產,或者倒閉,失業人員增加,上海經濟又面臨新的困境。4月下旬,全市有1.2萬家工廠、商店停業或歇業,16萬工人失業,甚至發生包圍、毆打資本家、罷工、上街游行等事件,勞資糾紛不斷。一些干部在推行稅收和公債政策措施時,對民族資產階級加了碼,甚至因為資本家借機偷稅漏稅,個別干部還存在罰垮資本家的“左”傾思想,采取了“查賬重罰”的辦法,政府、工人與民族資本家的矛盾逐漸加劇。
號稱“火柴大王”“煤炭大王”“水泥大王”的劉鴻生,當時積極靠攏黨和人民政府,但因為“企業實在維持不下去了”,曾致信陳毅提出要將自己全部企業上交國家。收到信后,陳毅特邀面談,劉鴻生說:“我只有一筆錢,公債買了十幾萬份,要繳款,還要納稅、補稅,還要發工資。現在存貨銷不出去,資金周轉不動”,企業難以維持。還有不少資本家選擇逃往香港或在外躲避。帝國主義和國民黨則趁此機會,制造混亂,造謠說上海要被共產黨的稅和公債壓垮,進一步加劇了民族資產階級與政府的矛盾。1950年“三、四月份,上海社會秩序比較混亂,敵特活動表面化,稅收公債政策受到攻擊,勞資關系緊張,人心浮動。這些情況以四月上旬為最緊張”。毛澤東將它稱之為上海“四月危機”。
為解決危機,陳毅在對上海某些干部的錯誤做法進行糾正,動員市民一起克服困難的同時,積極與黨中央溝通,從3月12日至5月10日就如何調整私營工商業給黨中央、毛澤東發了6份電報。3月12日,陳毅在第一封電報中反映上海私營工商業資金周轉困難,提出緩收公債、稅款,并投放一些貸款。21日,陳云為中共中央起草給陳毅并上海市委和華東局的復電,指出:目前上海銀根不是很緊,私人銀行存款在4000億元以上,故對公債繳款不應松口……此刻基本任務是力爭國家收支平衡,避免通貨膨脹,還不宜多發行貨幣,故暫時不能對私資企業投放資金。目前的辦法是,一切應收的稅款、公債必須收起,只有收了不夠用時,才增發新鈔。陳毅對此表示支持,執行中央部署。4月4日,陳毅在第三份電報中提出:召集財經各部人員開會,在不妨害中央財政部署的條件下,考慮一些必要的松動和輔助的步驟,使上海工商業的維持獲得實際辦法并對失業失學問題有具體救助辦法。5日,毛澤東親自復電,肯定上海市委所取的方針是同中央一致的,并提出了調整工商業的問題。5月10日,陳毅在第六份電報中,將上海的經驗與政策概括為:調整公私關系,實行公私兼顧,改善勞資關系,照顧雙方利益;適當減少稅收;救濟失業工人,開展自我批評,糾正工作中的缺點;等等。13日,毛澤東對電報作重要批示:“上海打退四月危機的經驗及目前采取的各項政策,是各地大城市黨委值得研究的,請將此項報告轉發各主要城市黨委研究”。并于14日復電陳毅,對上海工作表示了極大支持。
根據毛澤東“合理調整工商業”的指示精神,在總結之前工作經驗基礎上,1950年,陳毅在上海市一屆三次各界人民代表會上,對上海2月以來種種問題產生的原因與性質進行了闡述,號召包括私營工商業者在內的全體市民“克服困難,維持生產”,并提出了調整公私關系、改善勞資關系、救濟失業等克服困難的具體措施。陳毅指出,對于目前出現的困難,中央已開始調整部署,對上海給予極大的關心與支持,市委、市府也開始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暫時的困難一定可以克服。會上,勞資雙方分別作了檢討,誤會得以消除,矛盾得以解決。
為幫助全國私營工商業渡過難關,陳云在多個場合闡述了自己對調整工商業的具體思考。當年5月下旬,陳云在召開的上海、天津等七大城市為主的工商局長會議上,提出了扭轉商品滯銷、解決工商業困難的具體措施。6月上旬,在黨的七屆三中全會上,又提出了調整公私關系和整頓稅收的意見。6月中旬,在人民政協全國委員會第二次會議上作了《關于經濟形勢、調整工商業和調整稅收諸問題》的報告,并相應地確定了對私營工商業采取加工訂貨、調整價格政策和稅收政策等具體措施。
陳云站在全國的角度制定了調整工商業的政策和具體舉措,并不時為上海工商業調整出謀劃策。陳毅則按照黨中央部署,結合上海實際情況,領導了上海工商業調整。很快,上海經濟情況得以改觀,工業生產得到恢復和發展。“四月危機”得以解除。
1951年4月,在總結1950年財經工作時,陳云指出:去年工作要點只有兩個重點,一是統一,二是調整。統一是統一財經管理,調整是調整工商業。統一財經之后,物價穩定了,但東西賣不出去,后來就調整工商業,才使工商業好轉。6月以前是統一,6月以后是調整。只此兩事,天下大定。
在陳云、陳毅的共同努力下,上海惡性通貨膨脹得以控制,物價得以穩定。到1950年,上海的稅收總額已占全國稅收的22%,上繳中央財政占全市財政收入比例達85%,在支援全國方面作出了重大貢獻。“全國支援上海,上海支援全國”的方針得以成功貫徹執行。陳云、陳毅為上海解放初期城市及經濟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責任編輯 姜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