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炸裂

芥子康

一波又起

竹立帶回了基因組的最新消息：在圖書館弄暈夏侯音的發髻男并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同一個人，什么意思？”聽完竹立的話，夏侯音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們的調查被帶進了歧路。”竹立解釋說，“本以為跟蹤發髻男會找到一些和基因組有關的線索，但是盯了三天后，才意識到‘發髻男只是一個外形特征，他們在進行特定活動時，都會打扮成那副模樣。”

夏侯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么說，咱們現在是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竹立默默嘆了口氣：“的確如此，除非增調人手，否則根本盯不過來，還容易打草驚蛇。”正說著，電話響了，還沒聽兩句，他的臉色就變了。

“出事了。”竹立眉頭緊鎖，“其中一個發髻男目標人物，48個小時都沒出門，警員找借口上門排查時，發現人已經死了。秦川呢？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他去核實上個案子的尸檢報告了，我這就去喊他。”芊芊沖向了地下室。

一個小時后，夏侯音一行人來到了郊外，這里是一套剛落成不久的廉租房，死者居住的是17樓。室內非常混亂，有打斗痕跡，因為入住人不多，所以沒有鄰居能證實打斗聲發生在幾點。

“樓下也沒人嗎？”夏侯音指著被移動過的桌子和凳子，“這種聲音應該是樓下聽得最清楚。”

“你倆下去問問。”竹立拍了拍兩位年輕警員說道。

秦川正全副武裝地趴在地上檢查尸體，他看了看死者的舌苔，又扒開衣服四下翻找著。

“不好！所有人都出去。”秦川急急從地上起來，打開四周的窗戶，把所有人都往外面趕。

竹立和夏侯音等人一頭霧水地問道：“什么情況？”

“死者身上除了外傷還有水銀斑，死亡時間是凌晨2點左右，死因是汞中毒引起的急性器官衰竭。”秦川指著地上的玻璃碎片解釋道，“但他身上沒有明顯的靜脈注射痕跡，所以極有可能是吸入了大量的汞蒸氣，現在房間內殘余的汞蒸氣含量還不清楚，貿然地長時間在這里很危險。”

原來是這樣，竹立微笑著說：“還好進屋后就對窗戶等位置拍照勘驗了，不然就你剛才那一下，痕跡都被你毀了。”

秦川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兩個下樓調查的警員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竹立組長，出事了！我們剛才去正對的樓下，發現沒人，又去調查旁邊的住戶，發現那家門半開著，進去一看，發現一名死者。”

無形控制

接二連三的狀況讓大家不知所措，都等著竹立做決策。夏侯音也偷偷拿出自己收起許久的糖果鐵盒，里面放著新買的葡萄軟糖。

“反正這里要通一會兒風，先下去看看樓下的情況吧。”竹立思索了片刻說道。

樓下的情況要比樓上明朗得多：男性死者仰臥在門口，身體蜷縮著，口鼻處有泡沫，秦川上前查看一番后，神情緊張起來：“死者胳膊上有注射基因藥劑的針眼……”

“死因是什么？”竹立問道。

“應該是癲癇，但是尚不清楚具體的誘發原因。”秦川說道，“只能通過尸檢得出結論了。”

“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嗎？”竹立抬頭問道。

“報告組長，查出來了。”一名現場勘查的警員拿著翻找出來的身份證說道，“死者名叫王凱澤，22歲，非本地人，這還有他的學生證、公司工牌和租房合同，應該是來京都工作的實習生，房子也剛租一個月。”

“這幫魔鬼！”竹立生氣地錘了一下墻，如此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實在令人扼腕嘆息。“去他的公司找一下資料，通知他家里人吧。”

夏侯音掃視了一下屋內的布置，發現電視還開著，桌上還放著半包薯片和一瓶可樂，死者在疾病發作前可能正在沙發上看電視。夏侯音從鐵盒中拿出一個葡萄軟糖吃下，很快，他感到全身發熱，皮膚也瘙癢起來，看來是過敏癥狀來了。

“你這會兒吃葡萄干什么？”竹立小聲地問道。

“因為我覺得有些不太尋常，既然死者是被基因組盯上的，那么他肯定是有被誘導發病的過程。”夏侯音邊觀察邊說，“房間里沒有外人入侵的痕跡，食物也是從樓下的超市買的，小票和塑料袋都還在垃圾桶里，所以可以排除食物的問題，那嫌疑最大的就是這個電視了！”

竹立不太理解：“電視能有什么問題？這不就是普通的智能電視嗎？”

夏侯音扭頭找了半天，問道：“咦，芊芊姐呢？”

“本來以為是以現場勘查為主，我就讓芊芊先去物業拷貝監控錄像去了。”竹立說道。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個不太開心的聲音：“你們怎么下樓也不通知我一聲，要不是問了留守的警員，我還以為你們撤了忘喊我呢！”

夏侯音一把拉過芊芊：“芊芊姐，你這么重要的成員，我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對了，你能不能用電腦連上這個電視，看看有誰最近控制過屏幕，就是有沒有除了主人以外的人投過屏？”

“小菜一碟。”芊芊說完就開始拿背包里的電腦和轉接線了。

“為什么要查這個？”竹立問道。

“首先，死者王凱澤的手機就在手里，但是他癲癇發作后，卻沒有直接用手機求救，而是爬到了門口，想呼喊求救，只可惜這里住的人并不多，沒能成功。”夏侯音解釋道，“這說明當時有一段時間，房間里是沒有信號的，或者說是被人屏蔽了信號。其次，驚嚇也是癲癇發作的普遍原因之一，所以，我猜測會不會是有人控制了電視屏幕，播放了會引起死者癲癇發作的畫面。”

疑點重重

芊芊敲著鍵盤在電腦上操作了半天，最后他一按回車鍵說道：“好了，和夏侯音猜測的一樣，死者家的WIFI在昨晚10點被人強行接入，并輸入了一段投屏指令，但是我沒有辦法復原當時的內容。除非……找到投屏的手機，我可以在后臺重復之前的操作指令，這樣就能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夏侯音略微沉思了一會兒，現在面臨著兩宗命案，情況復雜，他必須好好理一下其中的關系才行。樓上的發髻男，死因是水銀中毒，房間內破碎的玻璃容器內，可能就是之前用來裝水銀的。樓下的王凱澤，應該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發髻男注射了基因藥劑，并在昨晚10點進行了物理誘發，來檢驗基因藥劑的效果。很可惜，王凱澤沒有夏侯音那么幸運，癲癇很快發作，而自己也求救無門，在家里死去。

在夏侯音看來，這便是最有可能的案發情況，至于到底是誰殺了發髻男，就必須得深入調查之后才能得出結論了。

好在發髻男的手機是指紋識別，還可以解鎖打開，芊芊接入手機后臺的系統后，很快就復制了昨晚10點的操作。

電視機的屏幕上被投入一段視頻，視頻上高頻率切換著紅藍色的背景，沒有任何會造成驚嚇的畫面。

“是不是哪里出錯了，這東西可以引起癲癇？”竹立很不理解。

“光敏性癲癇！”擅長醫學類問題的秦川提高了分貝，“王凱澤很可能是光敏性癲癇的患者，這種疾病和基因有關，病灶處于大腦中處理視覺的枕葉，在青少年時期的發病率尤高。”

竹立拿本記錄下這個關鍵線索，等聯系到王凱澤家人后，需要向他們進行核實。既然發髻男有作案嫌疑，那如今擺在面前的就只有發髻男自己的案子了，于是所有人都回到了樓上，留守的警員被換到了樓下看守。

夏侯音重新詢問了秦川有關發髻男的傷勢，秦川說發髻男身上有多處打擊傷和骨折，很可能在死亡前就已經無法自行移動了。

這回輪到夏侯音不解了，既然發髻男當時已經沒有自保能力，為什么兇手還要利用水銀殺掉他呢？兇手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呢？這幾個問題夏侯音思考了許久，但是仍然沒有頭緒。

“如果所有工作都處理結束了，那今天就先到這里吧。”竹立拍拍手說道，“負責三維數據采集的同事記得回去后生成現場模型。”

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一天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夏侯音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只能等明天再分析案情了。

真假身份

第二天一大早，夏侯音起床的時候，就看到芊芊已經站到了VR模擬區域。

“芊芊姐，你干嗎呢？”夏侯音喝著牛奶問道。

芊芊摘下VR眼鏡說：“早上技術處關于玻璃碎片的報告出來了，說這種是專門用來儲存危險化學品的硬化玻璃，不容易打碎，而且也沒有在碎片上找到磕碰痕跡，所以我覺得這一塊很蹊蹺，想看看當時的場景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看看吧。”夏侯音戴上眼鏡，三維的案發現場便出現在了眼前。死者發髻男一號倒在地上，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查到他的真實身份，連房子也是從別人那里用假身份轉租的，所以還是稱他為“發髻男”，加了個一號作為與以后的區別。

玻璃碎片就在死者右側不遠的地方，復原后的玻璃瓶有一個啤酒瓶那么大，全部裝滿的話，能導致汞蒸氣中毒也不足為奇。

“果然有問題。”夏侯音感慨了一句。

“咦，你起床吃葡萄了嗎？這么快就看出問題了？”芊芊顯得有些驚奇。

“這么簡單的問題還不需要我吃葡萄。”夏侯音蹲在地上看著玻璃碎片說道，“如果是因為外部擊打導致的破碎，那在剩下的玻璃瓶內，肯定是有碎片的，但現實是根本沒有，就好像玻璃是從內部炸開的一樣。”

夏侯音又站起身看了看窗戶邊的縫隙，笑了笑：“我昨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為什么兇手非要用水銀來奪取發髻男的性命，今天結合這個線索，有一個非常大的可能性，那就是——制造不在場證明！”

“為什么這么說？”

“兇手的動機我們現在不得而知，但是他的殺人手法我已經明白了。芊芊姐，你看電視屏幕里的窗戶。”夏侯音面朝著窗戶說，“這里有一個細管磨去灰塵的痕跡有沒有看到？”

芊芊點點頭：“嗯，看到了，細管怎么了？你意思水銀是從別的地方注入進來的？”

“那倒不是，水銀有強揮發性和毒性，如果是為了在他人面前制造不在場證明，并不好直接操作，用水的話更方便。”夏侯音說道，“只要保證瓶口密封，一根塑料管在高處注入一點兒水就可以讓玻璃瓶炸裂，這就是利用液體壓強的帕斯卡原理。”

身邊傳來對講機的聲音，原來在夏侯音戴眼鏡分析案情的時候，竹立和秦川兩人早已站到了面前，此時竹立正要求現場的警員抓緊去調查樓上的住戶信息。

很快，消息傳來，租住發髻男正上方房間的，也是一個利用了假身份信息的人，而且屋內已經被打掃干凈，一點兒有用信息也沒有留下。

“電梯的監控記錄倒是有些許線索。”芊芊指著電腦說道。

電腦屏幕上，一個同樣發髻男打扮的人在案發后的凌晨兩點同一個穿著風衣戴帽子的人一起從18樓乘坐電梯下了樓。電梯下行過程中，發髻男接過同行人遞來的另一套風衣和帽子，然后穿戴整齊。

“可惡！怪不得再也沒有發髻男的消息了，原來他們全部變換了偽裝的模樣。”竹立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掏出對講機說道，“所有警員注意，現在更新盯梢對象照片，有線索務必及時匯報。”

夏侯音的眉頭也擰到了一起，極強的反偵察意識，對于暴露的同胞可以心狠手辣地消滅，果然是無惡不作的跨國犯罪集團，這一次的對手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