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波
“十四五”時期,我國生態文明建設進入了以降碳為重點戰略方向、推動減污降碳協同增效、實現生態環境質量改善由量變到質變的關鍵時期。今后一段時期,山東將把降碳作為源頭治理的“牛鼻子”,促進新舊動能轉換,制定碳達峰實施方案,推動產業結構、能源結構、交通運輸結構等深度調整,以生態環境質量改善、二氧化碳達峰倒逼總量減排、源頭減排、結構減排,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
一、山東實現“30·60目標”面臨“三大”挑戰
(一)產業結構偏重。山東仍然處于工業化發展階段,能源在推動經濟發展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盡管山東“兩個70%”(傳統產業占整個產業的70%,其中70%為重化工業)的產業結構正在發生“蝶變”,但是產業結構優化非一日之功,重化工特點依然明顯,鋼鐵、地煉、電解鋁、焦化、輪胎、化肥、氯堿七大高耗能行業占全國的比重非常高。納入《2019-2020年全國碳交易配額管理的重點排放單位》管理的重點排放企業為2225家,山東共有338家,占比15.2%,明顯高于其他省市。
(二)能源結構偏煤。山東能源結構仍以高碳的化石能源為主,2020年能源消費量達4.18億噸標準煤,占全國8.5%,其中化石能源占比超過86.2%,這離我國承諾的到2030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比重達到25%左右仍有很大距離。山東是煤電裝機大省,煤電機組約為1億千瓦。煤炭消費占整個能源消費的68.5%,比全國高出了10個百分點。煤炭碳排放密度遠高于天然氣和石油,不合理的能源結構加重了應對氣候變化的難度。
(三)碳達峰峰值較高。經濟社會發展的路徑依賴、技術鎖定效應較強、慣性發展勢頭較大,今后一段時期山東一批能源消耗大戶重大項目還將開工,碳排放的峰值仍未到來。產業結構與能源結構決定碳達峰峰值將會是相對較高的峰值,碳達峰到碳中和的降碳曲線將更為陡峭,這無疑增加了碳中和目標的實現難度。山東鋼鐵、化工、有色金屬冶煉等高碳產業預計將長期存在,碳捕獲的投入將會是巨大成本,從而出現達峰容易中和難的問題。
二、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建設是山東高質量發展的戰略支點
2018年初,國家正式批復《山東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建設總體方案》,同意設立山東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核心是發展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四新”經濟,實現產業智慧化、智慧產業化、跨界融合化、品牌高端化“四化”目標。這是黨的十九大后獲批的首個區域性國家發展戰略,也是我國第一個以新舊動能轉換為主題的區域發展戰略。新舊動能轉換戰略是山東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總抓手,也是確保山東能夠始終走在前列、不斷開創新時代現代化強省建設新局面的必然選擇。“十四五”時期,“深入推進山東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建設”,與深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浦東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三大片區,在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中被黨中央、國務院賦予引領我國東部發展的重任。
山東具有很強的典型性,經濟結構與全國相似度高,典型示范性強,是全國經濟發展的一個縮影。山東人口基數大,經濟體量大,大而不強的特征明顯,面臨由大到強的歷史任務。工業比重高,服務業相對不發達,山東與我國三次產業結構相似性高。資源稟賦優勢也比較相似,產業發展資源依賴性強。立足全國看山東,如何加大改革力度,探索出一條促進新舊動能轉換的路徑,對全國大局具有重要的示范意義。山東地處黃河下游,東臨黃渤海,處于我國區域的中北部,在全國發展大局中具有重要地位,是我國由南向北擴大開放、由東向西梯度發展的戰略節點,通過加快新舊動能轉換,引領經濟高質量發展有利于改善全國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不協調的問題。
三、新舊動能轉換為山東低碳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一)新舊動能轉換形成的政策體系利于低碳經濟發展。動能轉換與“雙碳”發展戰略相通,同向而行,能夠形成發展合力。動能轉換推出的適應新要求的政策,形成了目標合理、重點明確、相互支撐的政策支持體系。期間出臺的《山東省加強污染源頭防治推進“四減四增”三年行動方案》《關于加快七大高耗能行業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方案》《山東省低碳發展工作方案》等一系列文件和舉措,為山東低碳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為堅決遏制“兩高”項目盲目發展要求,出臺了《山東省高耗能高排放建設項目碳排放減量替代辦法》,新建“兩高”項目必須嚴格落實“五個減量替代”決策部署,新增碳排放量需由其他途徑落實替代源,替代源的碳排放量按行業確定1.2或1.5的替代比例。作為山東省區域性的政策,新上“兩高”項目的替代源,必須是山東省行政區域內形成的碳排放削減量。對于那些積極技改、不斷提升生產效率的企業來說,這一辦法的出臺不僅不會擠占企業的生存空間,還會進一步提升企業優勢,增強其競爭力。
(二)新動能不斷壯大推動了產業結構升級。通過科技創新、招商引資等方式,引進培育新技術、新產品、新業態、新模式,做大“四新”經濟這個增量。2021年,“四新”經濟占山東GDP的比重達到了31.7%,比2017年大幅提高10個百分點。高新技術產業產值占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的比重達到46.8%,四年提高11.2%。新動能自帶的低碳屬性,降低了碳排放,“十三五”期間,萬元GDP能耗累計下降20.4%,年均下降4.46%,超額完成17%的下降目標。
(三)減污降碳協同效應取得良好的效果。污染物排放與溫室氣體排放有很高的同源性,治理污染排放很大程度上就是治理碳排放。山東用生態環境保護標準引導倒逼新舊動能轉換,嚴禁鋼鐵、焦化、水泥、電解鋁等高污染、高耗能行業新增產能,對確有必要新建的必須實施等量或減量置換,并大力推進冶金、有色、化工、造紙等行業清潔生產改造或清潔化改造。“十三五”期間,山東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累計實施投資500萬元以上技改項目7萬余個,完成技改投資3萬億元以上。壓減粗鋼產能2110萬噸、生鐵970萬噸、焦化2800萬噸,電解鋁違規產能321萬噸,關閉退出不達標化工企業2000多家,在治理污染的同時,大幅降低了碳排放量。“十四五”的前兩年,轉移退出煉鋼產能2141萬噸,煉鐵產能2238萬噸;壓減焦化產能295萬噸;地煉企業1520萬噸;關停退出350萬低效煤電機組;煤炭行業壓減3400萬噸。
(四)新舊動能轉換帶動了能源結構優化。雖然從能源消費總量看,仍有小幅上升,但是主要化石能源煤炭、石油、天然氣占比從2017年的92.6%,調整到2020年的86.2%。2017年降低182萬噸,2018年降低177萬噸,2019年降低625萬噸,2020年降低257萬噸,逐年降低趨勢已經形成。從化石能源結構來看,天然氣占比從2015年的2.65%提升到2020年5.83%,由于天然氣具有比煤、石油產生較低溫室氣體的優點,可以顯著降低山東溫室氣體排放總量。能源供應方面來看,可再生能源占比從2017年的1.8%,提高到2020年的4.36%,有了大幅提高。隨著我國核電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到2025年,山東在運在建核電裝機規模達到1300萬千瓦左右;2030年核電裝機預計將達2065萬千瓦,將在推動能源結構優化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四、進一步提升新舊動能轉換碳減排效應
(一)前端優化與末端治理相結合,加快用能權碳排放權基礎設施建設。進一步完善以能效水平作為主要控制指標的約束機制,倒逼高耗能高排放產業節能降碳綠色轉型。全面落實國家用能權、碳排放政策部署要求,完善雙控制度體系,推動中央決策和政策措施在山東落地見效。推進省內用能權、碳排放權交易基礎設施建設,在激勵企業提升能效水平等方面積極探索創新。做好與全國碳排放交易市場的銜接工作,建立對重點企業碳排放統計、核算、核查制度。制定更詳細的省、市、縣級溫室氣體排放清單,增強對重點行業、區域溫室氣體排放的核算能力。
(二)做強新能源“四大板塊”,打造安全高效能源體系。通過針對可再生能源、核電、外電入魯、天然氣“四大板塊”做加法,煤炭、煤電“兩大行業”做減法,優化能源結構。突出山東新能源地域發展特色,逐步打造海上風電、先進核電和氫能互補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新型能源體系。以能源節約為突破口,促進低碳循環產業體系形成。圍繞重點耗能行業,開展產業節能診斷,查找節能潛力,進行精細化管理,提升能源利用效率,推動能源節約。確保到“十四五”末期,山東煤電發電量、清潔能源發電量、省外電量結構由68:15:17優化到60:20:20。
(三)強化金融和科技“兩個”支撐,培育低碳領域創新主體。引入“碳”元素,進一步完善綠色金融體系。大力發展綠色信貸,鼓勵商業銀行開發節能降碳綠色金融產品,實施綠色債券貼息、綠色產業企業發行上市獎勵、綠色擔保獎補等政策。支持銀行將碳排放權、碳收益權納入企業貸款、發債的增信條件。注重綠色低碳技術研發推廣與動能轉換的深入結合,形成技術研發、標準制定、社會應用、產業培育的創新機制。圍繞節能技術、二氧化碳資源化利用等關鍵技術,推進“揭榜掛帥”機制,持續推進綠色低碳核心技術攻關,加快打造綠色技術策源地,培育壯大低碳領域的創新主體。
(四)做好低碳發展示范,打造濟南“碳中和北方中心”。在發展較好的新舊動能轉換“三核”的濟南、青島、煙臺等地區,做好重點行業與重點區域示范。充分發揮山東碳達峰、碳中和巨大市場需求,對接北京等地的綠色科技和金融優勢,推動濟南“碳中和北方中心”建設。總結好低碳試點城市發展經驗,進一步選取一批工業園區、農業產業園、旅游景區、社區開展零碳、近零碳示范區建設,支持有條件的地方率先達到碳排放峰值。鼓勵有條件的地區提前實現相關目標,為全省乃至全國提供系統性的解決辦法與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