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獅齊舞

李建

那一年的春天，日軍占領了山東臨沂，隨后占領了費縣。面對日軍的暴行，費縣人民成立了秘密抗日自衛隊，在村子四周修整圍墻，設置機關。第二年年初，中共魯南特委成立了。

林光烈就是被中共魯南特委派到費縣發展敵后抗日武裝的地下黨，一到費縣，他就與當地高家莊的抗日自衛隊隊長高長根聯系上了。

高長根聽完林光烈講述完此行的任務后，高興得直拍大腿。

高長根在當地的公開身份是高家莊保長，號召力很強，他對林光烈說：“你今天剛到，先熟悉一下高家莊的環境，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就以舞龍為由，召集村里的年輕人，爭取說服他們加入八路軍。”

費縣逢年過節有舞龍舞獅的習俗，高長根帶著林光烈來到附近一處破廟，淞滬會戰前，這里還是香火不斷，一片平和興旺的景象。但不久，戰火蔓延到了高家莊，日軍攻入了費縣，人們四散逃命，再沒人來燒香拜佛，漸漸就荒廢了。

在大殿里，擺放著兩條金龍和兩只積滿灰塵的北獅。高長根告訴林光烈：“這就是我們高家莊遠近聞名的兩大寶貝，有這兩件法寶保佑，龍獅行動必定成功。”

安頓好林光烈，高長根也就回去了。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高家莊已經很久沒有外人到訪了，林光烈的突然到來，保長還把他安頓在廟里，這讓日本人安插在此地的眼線張二狗嗅出了一絲異樣。

說起張二狗，他早年在大上海學過日語，跟日本人打得火熱，日本人就讓他做個眼線，監視老百姓的一舉一動，生怕老百姓跟抗日武裝隊聯系上。張二狗連夜趕到費縣城內的日軍總部，把知道的情況向日本人做了匯報。此時駐扎在費縣的日軍，也接收到了上級來電，要求他們時刻警惕周邊的抗日武裝打游擊戰。

這個陌生人會不會是中共魯南特委派到費縣來打游擊的？日軍大隊長龜也太郎不敢怠慢，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就立刻召集了一大隊人馬。

費縣地區山地多，在龜也大隊長和張二狗的帶領下，日軍全副武裝，騎著高頭大馬就朝高家莊進發了。

此時，從高家莊各村趕來的二十多名熱血青年正在廟中聽著林光烈的慷慨陳詞，從未出過遠門的小伙子們各個義憤填膺。

林光烈告訴他們，如果現在不加入抗日武裝，以后就會被日本鬼子抓去強迫加入偽軍，到那時就會稀里糊涂成了漢奸，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兄弟姐妹。小伙子們聽后，紛紛請求林光烈帶領他們加入抗日武裝隊。

就在此時，高長根派在外面放哨的游擊隊員突然跑進來說，發現有一大隊日軍在張二狗的帶領下朝這邊沖過來了。小伙子們站起身來，握緊拳頭說：“跟他們拼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高長根和林光烈商量后對他們說：“不要魯莽，我們自有辦法！”

廟外，龜也太郎命令手下的小鬼子迅速包圍了整座廟。正當龜也太郎想叫張二狗朝里面喊話時，廟里突然傳出了悅耳的絲竹聲。

龜也太郎奇怪地問張二狗：“這是什么聲音？”

此時的張二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樂曲聲，是高家莊鼓手曲目中比較著名的婚禮鼓樂，難道最近誰家的孩子要娶親？沒聽說最近誰家要辦喜事啊！

龜也太郎聽他說演奏的是婚樂，便放下心來，叫機槍手對準廟門，帶上一小隊人馬大搖大擺地走進廟里。龜也太郎一看帶頭的人是保長高長根，便陰陽怪氣地說：“高先生，你們這么多人聚集在這里，唱的是哪出戲啊？還有這位先生，不像是本地人嘛？怎么不去費縣城游玩，偏偏選這僻靜的高家莊？”

令張二狗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翻譯，林光烈就用流利的日語回答了龜也的問題：“太君，我是滿洲國人，高家莊鼓手和龍獅舞聞名遐邇，我來此地是想請他們去滿洲國為大日本皇軍表演，以感謝大日本皇軍為滿洲國的繁榮發達所做的一切，您看這是我的身份證明。”

當年，日本在占領東三省后，在長春扶持了傀儡政權偽滿洲國，并強迫東北人民學習日語，林光烈就是在那時學的日語，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龜也太郎見林光烈居然能講一口地道流利的日語，便放松了警惕，擺了擺手，證明也不看了，開始打量起各種樂器和龍獅來。

日本自古以來就深受中華文明的影響，在他們的神話傳說中也有龍。當龜也太郎看到龍獅時，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問高長根這是什么。

高長根見狀，順水推舟，一番介紹后，便叫九個小伙子將龍獅舞動起來，剩下的小伙子們則做起了陸家浜鼓手，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林光烈這才明白高長根昨天說的“有這兩件法寶保佑，龍獅行動必定成功”的含義。但他沒想到高家莊的小伙子們如此多才多藝，這才是此次行動能夠化險為夷的法寶啊！

龜也太郎和手下的小鬼子們看得是津津有味，把當初來的目的也忘得一干二凈。龍獅舞表演結束后，龜也太郎還意猶未盡，剛轉身想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們這是在為哪家姑娘準備婚禮鼓樂？我也入鄉隨俗，去喝一杯喜酒。”

高長根聽后，心里暗暗叫苦，這張二狗可真是個漢奸走狗。日本鬼子好色，一想到花姑娘就走不動路，不想出辦法應對，保不準誰家的姑娘要倒霉啊！

高長根靈機一動說：“龜也大隊長，我這是在為我的閨女準備婚禮。”

“你的閨女？”龜也太郎疑惑不解，“你家里的不是兒子嗎？何時來的閨女？”

“唉，說起來話長啊！”高長根頓時淚如雨下，“我這閨女本來是我的外甥女，張二狗看中了她的姿色，設計叫土匪害死了她的爹和娘，還趁機禍害了她，打死了新郎。我外甥女拼死反抗，結果也被張二狗打得奄奄一息，現在就快要死了，我這個當舅舅的只好幫她辦一次冥婚，讓她和新郎能夠在地下相會。”

龜也太郎聽后，頓時明白張二狗為何要報信叫他們來，原來是有這般私人恩怨。

一旁的張二狗聽糊涂了，不知道高長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他氣得跳起來沖高長根罵道：“高老頭，你不要血口噴人，小心我一槍崩了你！”邊說還邊掏槍。

張二狗這一掏槍不要緊，惹惱了龜也太郎，誤以為他是做賊心虛，要殺人滅口。

龜也太郎拔出軍刀，罵道：“八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竟敢欺騙皇軍。”一刀將張二狗砍翻在地。

高長根見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感謝龜也太郎為他的外甥女做主，心里則樂開了花，心想這次不僅巧妙地逃過了鬼子的搜捕，還誤打誤撞將漢奸張二狗給除了。

龜也太郎一大隊人馬出城，也不能無功而返啊！順手就把張二狗的尸首抬上，帶回費縣城當作這次掃蕩的戰果，還把張二狗的人頭懸掛在費縣城頭示眾。

另一邊，林光烈順利帶領這二十多名高家莊小伙子參加了八路軍，在日后的戰場上，高家莊小伙子們驍勇善戰，不畏強敵，在戰場上與龜也太郎短兵相接。這一回，龜也太郎和他的部隊被高家莊小伙子們消滅得干干凈凈，龍獅行動獲得了巨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