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然
初三那年,好像連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永遠做不完的試卷,永遠上不完的課,永遠不夠睡的覺……那時候經常想,如果能睡到自然醒該多美好?。∪欢?,這一切都是妄想。
肖泱曾當著羅老師的面抱怨:“累了,堅持不下去了!”羅老師聽后便給我們“畫餅”:“現在吃苦,將來享福!上了大學就好了。”于是,我們開始憧憬大學的美好時光。
就這樣,我們在緊張的學習中繼續前進著。學校和老師對我們的要求依舊那么嚴格,班里的同學依舊每天努力學習,即使是下課時間,很多人也在認真做題。
有時候我恍惚了,竟不知道是上課還是下課。那時候我常想,如果誰能帶頭唱一首歌該多好,或者制造一個小鬧劇,再不濟說幾句笑話也行,這樣能讓大家稍微放松一下。然而,那只是一個小愿望。
直到那天,肖泱趁著課間,大搖大擺地走上講臺,把羅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題目“沁園春·雪”一擦而光。全班同學都驚呆了!要知道,這可是連上兩節語文課,下節課羅老師發現了,肯定要將肖泱狠狠批評一頓!我們私底下都叫羅老師“羅閻王”,可見她的厲害。
誰知道肖泱自有他的本事,只見他神氣地大筆一揮,又照著原樣寫上了“沁園春·雪”幾個大字,跟羅老師的筆跡絕無兩樣。
于是,班里響起一片歡呼聲。
肖泱,白白凈凈、高高瘦瘦,模樣還算帥氣,只是他的成績跟長相相去甚遠,永遠在班里后幾名徘徊。但是他寫得一手好字,這令他又自信了許多。他時常在黑板上把字寫得龍飛鳳舞,以示他的存在。
當然,也只有他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那天課間,我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肖泱鬼鬼祟祟跟了出來,突然塞給我一張紙條,然后撒腿就跑。我很疑惑,因為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我好奇地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首蹩腳的情詩,一看就是他的原創。我一下子臉紅心跳,不知所措。這算不算他在對我示愛?
接下來的兩天,我如坐針氈,總借著伸懶腰的時候偷偷向側后方斜睨,發現他也在悄悄看我。但這樣的感覺很快被一次周考給淹沒了,忙碌可以使人忘卻一切。
那個周末,本來計劃好該休息了??墒?,學校突然改了主意,讓同學們在校自習,導致大家怨聲載道。我趁著吃飯的時間到操場去透透氣,吹著涼風,心里總算放松許多。
可是,晚自習的時候,我又是打噴嚏又是咳嗽,四肢像散架了一樣。我知道我生病了,不過我在心里暗喜,終于可以趁機好好休息一下了。于是,我寫了請假條揣進衣兜里,去找班主任羅老師。
可是,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當我掏出請假條的時候,不小心將一直在衣兜里躺著的情詩帶了出來。羅老師像發現了外星人般驚奇,她對請假條置之不理,情詩倒是讀得津津有味……
很快,“羅閻王”咆哮起來,沒有人能阻止她的憤怒,我想替肖泱辯解幾句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樣,我眼睜睜看著肖泱被趕出了教室。肖泱臨走的時候,朝我這邊狠狠瞪了一眼,他的眼神從來都沒有這樣鋒利過,像一把刀。
我將火辣辣的臉埋進衣服里,心中充滿悔恨??墒?,除了我自己,誰又能相信我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呢?
肖泱是不是恨死我了……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幾天后傳來肖泱離開學校的消息。
我就像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恐懼、愧疚久久不能平息。我甚至想為什么被開除的人不是我。如果將我也一塊兒開除了,我心里可能就會好受許多。
之后的日子里,我宛如一臺冰冷的機器,機械地做著該做的事。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偶爾,我閑下心來時,也會想到肖泱,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后來,聽說肖泱去了一所很普通的高中,然后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學。我們再也沒有交集。
我也想過,如果當初我竭力替肖泱說話,也只能是越描越黑,于事無補,畢竟誰也阻止不了羅老師的腳步。
再后來,我也想著嘗試跟肖泱解釋,但冷靜思考后,覺得似乎沒有什么意義。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以后的人生能越來越好。
也許,我們的生活注定是一個圓,分不清起點和終點,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
(編輯 耿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