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的美麗

沈嘉柯專欄

沈嘉柯，男，著名作家、文化學者，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教育學會會員、全國青聯委員。代表作《生命擺渡人》《人生是一場雅集》等。

我家住一樓，門口的桂花樹濃香至極，人在家中，也能聞到它馥郁的香氣。本來準備簡單買幾件電器就到小公寓去住一段時間，然而那種高層建筑的房子，跟地面上的鳥雀植物拉開了距離，總覺得少點生活氣息。

舍不得這份草木清香，想想還是決定冬天再搬過去住。

武漢的夏天悶熱潮濕，動不動就出汗，蟬叫得萎靡不振，唯有植物們不慌不忙，淡然鎮定地翠綠著。就因為有這些花花草草，小區里的溫度比大街上低好幾度，清涼多了。當時買房子，就是一眼看中了這些花草樹木。

這世上有什么生命能無所事事并且美麗著？我想大概就是這些植物了。

就說我回家途中必然經過的那幾棵橘樹吧。

它們的果實太酸，無人去摘，恰好種在斜坡土丘上，陽光也充沛，從來不缺水。小區里不缺食物，就連鳥雀和貓都互不打擾，它們拉在大樹旁的糞便化為了肥料。

那幾棵橘子樹就這么枝繁葉茂，一年四季都那么青翠，碩果累累，再滿地墜落，徹底腐爛為泥，滋養它們自己。

它們安安靜靜地彌漫清香，不為任何人，也不為它們自己。

秋天最明亮的就是銀杏，金燦燦的樹葉足以令秋天都減少一半的蕭瑟之意。

還有桃李和梅花。

李樹的花比春風來得早。蠟梅的清香是透明無色的瀑布，眼耳口鼻舌均感其馥郁。李樹的花好似細細白白的姑娘，要院落和溶溶斜月來配。

陽臺前的梔子花，夏天盛開，又大又香，雪白可愛。開車的人，若在車廂里放幾枝梔子花，車內清香冷冽，就聞不到別的雜味了。

有一年冬天，就在家門口，我趁著花草樹木在雪雨里洗過澡，模樣干干凈凈，便拿植物識別軟件逐個辨認。我認識的只有常見的睡蓮、蓮、玉蘭、晚櫻、銀杏、美人蕉、杜鵑、木樨、棕櫚、梔子、紫薇、皂角、迎春花、繡球和山茶花。

還有一批，是家里人看到結果子了告訴我的，有枇杷、柑橘、檸檬、柚子。

沒想到還有這么多其他種類的草木：海桐、花葉青木、紅楓、雞爪槭、繡線菊、烏蘞莓……

我深愛這些人間草木，愛它們無所事事的美麗。

（編輯? 張建? 445718228@qq.com，小蘑菇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