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希臘開始,人們就對世界的本原充滿了好奇之心,想要探究變動不居的萬事萬物背后不變的本原或本體到底是什么。在西方哲學的發(fā)展歷程中,雖然對存在論的研究在黑格爾之后不再成為哲學研究的中心,但哲學家們的“存在之思”始終沒有停止過,只不過在各個階段表現(xiàn)不同而已。但基本達成的共識就是認為存在是不言而喻的東西,誰要追問存在的意義就會遭到指責。
在海德格爾看來,以前存在論研究對象的最根本的錯誤就是把“存在者”當作“存在”。他認為,在西方思想的歷史中,古希臘的巴門尼德首先認為存在才是變中之不變,從他開始哲學家們把存在作為存在論的研究中心。但柏拉圖以后的西方主流哲學悄悄改變了方向,在沒有了解存在者怎樣“存在”以前就肯定了其存在,把存在當做不需追問的事實。
他認為,存在和存在者是截然不同的東西。存在是確定存在者作為存在者的那種東西,是使一切存在者得以成為其自身的先決條件,因此比一切存在者具有優(yōu)先地位。一切存在者必須存在才能成為現(xiàn)實的、確定的存在者。沒有存在就沒有存在者,但存在并不等于存在者。存在也不是其他存在者之外的某種獨立的東西,“存在總是某種存在者的存在”,否則它就成了有確定性的、對象化的東西了。存在沒有現(xiàn)實的、獨特的規(guī)律性和本質(zhì),不能給它下定義。因此存在不屬認識所及的知識和科學研究范圍,而屬于哲學范圍。哲學對存在的研究不是去追問存在是什么,而是追問存在者怎樣存在,也就是追問存在者的存在的意義。由于只有先弄清存在者的存在的意義才能懂得存在者的意義,所以哲學對科學和知識具有始源意義。
所以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中認為:“存在問題的目標不僅在于保障一種使科學成為可能的先天條件,而且也在于保障那些先于任何研究存在者的科學且奠定這種科學的基礎(chǔ)的存在論本身成為可能的條件。任何存在論,如果它不曾首先充分澄清存在的意義并把澄清存在的意義理解為自己的基本任務(wù),那么,無論它具有多么豐富多么緊湊的范疇體系,歸根到底它仍然是盲目的并背離了它自己最本己的意圖。”所以他認為我們必須要澄清存在的意義。
正因為如此,海德格爾為了糾正以前存在論的錯誤,揭露和批判傳統(tǒng)哲學對二者的混淆,主張從對存在者的研究必須轉(zhuǎn)向?qū)Υ嬖诘难芯浚吻搴完U釋它的意義,這樣就可以建立起一切科學的基礎(chǔ),成為有根的本體論。即基礎(chǔ)生存論。
海德格爾認為我們雖然不能直接把捉“存在”,但可以通過一種特殊的存在者來領(lǐng)悟存在,這種存在者不是一般的存在者,它應(yīng)該具備兩種特點:(1)是存在者。(2)能夠領(lǐng)悟存在,即“思”。他把這種存在者命名為“此在”,即人,但這里的“此在”不是抽象的人,而是活生生地具體的一個個的“在此”的人。“此在”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它一直處于“存在”中,加之能“思”,在“存在”之中能夠去領(lǐng)悟,“此在”的“存在”實際上就是“生存”。此在總是從它的生存來領(lǐng)會自己本身,從而領(lǐng)悟著“存在”。就這一點來說,海德格爾的存在論也可以成為“基礎(chǔ)生存論”,所以通過對“此在”的生存的分析我們就可以窺見“存在”的意義。
海德格爾認為此在的存在,即生存的原始的基本結(jié)構(gòu)是“在世界之中存在”———“在世”。對在世的分析是他的基礎(chǔ)生存論的主要內(nèi)容。此在不能孤立地、單獨地存在。它總是處于一世界中,和其世界不可分割。人(此在)并不是首先獨立存在,然后才與世界(事物和他人)接觸并發(fā)現(xiàn)世界,而是與其世界同時出現(xiàn)、同時在此。海德格爾認為哲學所談?wù)摰氖澜绮粦?yīng)該是像以前存在論者所持的認識論觀點,先把世界設(shè)立成一個客體,然后人作為認識主體去認識客體,人和世界是對立的、二分的。只能是與此在渾然一體并為其所領(lǐng)悟和揭示的世界,此在就在這種領(lǐng)悟與揭示中和其世界共在。
“此在”的存在狀態(tài)是煩,這里海德格爾賦予了煩新的含義,它不是我們平常意義上的煩,而是指此在與世界打交道的方式。他把煩分為煩心和麻煩兩種。煩心指此在與他物發(fā)生關(guān)系的存在狀態(tài)。他不像以往把人與物的關(guān)系確立為主客二分的關(guān)系,而是強調(diào)在煩心中此在是與其使用的用具發(fā)生關(guān)系,而不是直接與物發(fā)生關(guān)系。
——摘自崔曉艾《“回到事情本身”:海德格爾的“存在”之思》,《吉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