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歲的表情包何以成為“溝通之鹽”

呂京

與其說表情包是互聯網語言表達的助手，不如說它們已經成了一種特殊的語言，構建起了可以內生與外延的話語邏輯。

這幾天，表情包迎來了自己的40歲生日。從1982年卡耐基·梅隆大學的法爾曼教授創造的“：-）”，再到擬人化的Emoji表情，再到如今大開腦洞的各種GIF動圖、圖片表情。在線上交流深度融入生活的當下，表情包似乎已經成為“溝通之鹽”，因為太多習以為常，一旦缺少，便會感覺每一句話都有難以啟齒之感。

毫無疑問，交流是一個多維度的行為，除了所說內容外，表情、神態、動作都可以起到輔助表達與理解的作用。相較于線下具身傳播，線上文字交流由于感官的單一性時常會造成誤解，這正是我們離不開表情包的原因。

經歷了40年的發展，與其說表情包是互聯網語言表達的助手，不如說它們已經成了一種特殊的語言，構建起了可以內生與外延的話語邏輯。一方面，很多網友在聊天時只發圖不說話就可以聊很久，圖片擁有文字表達所難以發揮的直觀特性，因此在純粹的溝通作用外還兼具娛樂意義。

另一方面，表情包自身也成了一個文化系統，并且衍生出了自身的亞文化子集。比如，眾多明星表情包、萌寵表情包、影視表情包，通過生動的視覺元素搭配精準的文字描述，讓不少網友久久沉浸在制作表情包、收集表情包的過程當中。基于表情包便于廣泛傳播與二次創作的特性，它們成了傳播學中講的“模因”。這就像大學生想表達最近的疲憊時，都會想到“壓力也沒這么大”的表情包，然后把圖中的身份信息改為“××大學××專業學生”。

人們在創作表情包的過程中，完成自身情感的投射。當一個明星深受喜愛的時候，他的表演很可能會被粉絲截圖做成一個又一個表情包。我身邊很多同學都曾有過因為一張表情包而選擇看一部劇的經歷。

當然，表情包在為交流帶來快樂與便利的同時，也造成了一些阻礙，這正是符號學中“能指”與“所指”的辯證。當發送“微笑”表情時，很多中老年朋友想表達的可能是友好、歡迎，而在年輕人的話語體系中，這卻是鄙視、生氣的象征。這也提示我們，表情包的使用要慎重，一旦發生誤解，很可能“有理說不清”。

近些年，表情包在溝通交流之外，也釋放了一些社會意義層面的溢出效應。去年，代表“悠閑”的微信表情包去掉了口中的香煙，有網友因此調侃，“10多年的表情包都戒煙了，你還在等什么？”這對于廣大青少年來說，也是一次潛移默化的教育。還有一些活潑可愛的文物表情包，傳統佳節的餃子表情包、月餅表情包、粽子表情包，都在用新形式激活歷史文化因子，成為傳統文化與新興青年之間的信使。

表情包已經40歲，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它們依然會是我們溝通的好伙伴。要記住的是，無論什么時候，好的交流永遠應該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如此，表情包才可以成為真情的點綴，而不是傳播的累贅。

摘編自《中國青年報》2022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