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有風景

安武林

也許有人會說，我看過很多作品，里面沒有風景描寫。的確如此，有些作家對風景描寫并不在行，或者說他們并沒有嘗到風景描寫的甜頭。世界上有很多偉大的作家，喜歡在文章中大段大段地使用風景描寫。我一邊閱讀，一邊感慨：啊，真是如詩如畫！如果沒有風景描寫，我們可能會錯過世界上許多許多美麗的地方。

你見過草房子嗎？沒有見過不要緊，要是你讀一讀曹文軒的長篇小說《草房子》，你對草房子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油麻地小學是一色的草房子。十幾幢草房子，似乎是有規則，又似乎是沒有規則地連成一片。它們分別用作教室、辦公室、老師的宿舍，或活動室、倉庫什么的。在這些草房子的前后或在這些草房子之間，總有一些安排，或一叢兩叢竹子，或三株兩株薔薇，或一片花開得五顏六色的美人蕉，或干脆就是一小片夾雜著小花的草叢。這些安排，沒有一絲刻意的痕跡，仿佛這個校園，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這一幢一幢草房子，看上去并不高大，但屋頂大大的，里面很寬敞。這種草房子實際上是很貴重的。它不是用一般的稻草或麥秸蓋成的，而是用從三百里外的海灘上打來的茅草蓋成的。那茅草旺盛地長在海灘上，受著海風的吹拂與毫無遮擋的陽光的暴曬，一根根都長得很有韌性，陽光一照，閃閃發亮如銅絲；海風一吹，竟然能發出金屬般的聲響。用這種草蓋成的房子，是經久不朽的。這里的富庶人家，都攢下錢去蓋這種房子。油麻地小學的草房子，那上面的草又用得很考究，很鋪張，比這里的任何一戶人家的選草都嚴格，房頂都厚，因此，油麻地小學的草房子里，冬天是溫暖的，夏天卻又是涼爽的。這一幢幢房子，在鄉野純凈的天空下，透出一派古樸來；但當太陽凌空而照時，那房頂上光澤閃閃，又顯出一派華貴來。

瞧，你一定知道什么是草房子了吧？作者在這里采用的是“寓情于景”的描寫方法。看看那“古樸”和“華貴”等詞語，帶著作者多少深厚的感情！因為那曾經是他的母校，是他生活和學習的地方。所以，他只有愛，只有贊美，只有眷戀。

有時候，作者也會“以景襯情”，達到情景交融的目的。如《草房子》中的另一段：

禿鶴與桑桑從一年級開始，一直到六年級，都是同班同學。禿鶴應該叫陸鶴，但因為他是一個十足的小禿子，油麻地的孩子就都叫他禿鶴。禿鶴所在的那個小村子，是個種了許多楓樹的小村子。每到秋后，那楓樹一樹一樹地紅起來，紅得很耐看。但這個村子里，卻有許多禿子。他們一個一個地光著頭，從那么好看的楓樹下走，就吸引了油麻地小學的老師們停住了腳步，在一旁靜靜地看。那些禿頂在楓樹下，微微泛著紅光。遇到楓葉密集，偶爾有些空隙，那邊有人走過時，就會一閃一閃地亮，像沙里的瓷片。那些把手插在褲兜里或雙臂交叉著放在胸前的老師們，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作者在這里寫楓樹，完全是為了陪襯油麻地的禿子們。似乎沒有這些禿子，楓樹的存在就沒有意義。陽光、紅葉、禿頂相互輝映著，構成了一幅別開生面的圖畫。作者在這里并無惡意，只是善意地勾畫了一個富有喜劇色彩的鏡頭。我們看了也會發笑，發自內心，但絕對不是嘲笑。

春夏秋冬、月圓月缺、花開花落，都是大自然的風景，我們人也是自然中的風景。當我們心情不好的時候，花兒帶露，我們可以把它看成憂傷的淚珠；當我們開心的時候，無邊的黑夜也可以是厚厚的棉被，我們可以放聲大笑而不用擔心別人。我們看樹，樹也在看我們呢。所以，你一定要有風景。不管是歡笑還是哭泣，你的身邊，你的心里，肯定都有風景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