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異常財務數據分析上市公司舞弊

王宇

【摘要】我國上市公司財務舞弊從開始到曝出舞弊丑聞通常需要3～5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在此期間很多投資者以高價購買舞弊公司的股票，導致發生重大損失。對上市公司的財務報告進行研究，盡早發現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跡象，可以減少投資者損失，起到規范資本市場運作的效果。文章對金亞科技上市之后5年的財務報告進行分析，并結合宏觀經濟、行業發展等多個因素，發現在曝出舞弊丑聞之前，金亞科技的財務報表中就有了明顯的舞弊跡象，以此警示廣大投資者重視對于財務數據的分析，防范投資風險。

【關鍵詞】財務舞弊；金亞科技；資本市場

【中圖分類號】F426.31

我國資本市場創立至今，雖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仍存在不少問題，近年來發生了“樂視網”“宜華生活”“康美藥業”和“綠大地”等影響力很大的財務舞弊事件，導致投資者損失慘重，大批中小投資者利益得不到有效保障，資本的資源配置效率受到嚴重損害。本文通過對成都金亞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亞科技”）舞弊消息被曝出前多年的財務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其財務報告中早已表現出明顯的虛增利潤、虛增銀行存款、虛列預付工程款等舞弊跡象。

一、金亞科技案例背景

金亞科技成立于1999年11月18日，主要業務為有線數字電視機頂盒的研發、生產和銷售。公司于2009年10月30日上市，初始市值約為30.14億元。2018年6月，證監會通過調查，確認了金亞科技通過虛增收入和利潤騙取首次公開發行核準的事實，截至2018年12月31日，其市值為2.65億元（收盤價格0.77元/股，股本 34 398萬股），市值跌幅達到91.21%，投資者損失慘重。

金亞科技舞弊案例具有手段多、持續時間長、數額大、罰款金額大的特點，在2016—2018年之間，深圳證券交易所和中國證監會對其因虛構利潤、虛列資產、虛假記載、占用公司資產等多項舞弊行為進行了875萬元的罰款，金亞科技的舞弊金額達到12億元，如此大額舞弊和罰款十分罕見。金亞科技所屬行業為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目前我國該行業的上市公司數量較多、舞弊頻率較高，故對其分析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和指導意義。

二、金亞科技異常財務數據分析

（一）營業收入、營業成本分析

2010—2014年之間，金亞科技的營業收入中機頂盒設備銷售收入和一般貿易收入占比超過80%，因此本文主要對這兩類業務的收入和成本進行分析。在進行財務分析時，通過與同行業上市公司進行橫向比較，有助于更全面的了解行業和公司發展的情況。因此，本文選取ST同洲和銀河電子兩家同行業上市公司的同期數據與金亞科技進行比較。

（二）機頂盒設備銷售分析

如圖1所示，2011—2014年之間，金亞科技、ST同洲和銀河電子三家公司的有線電視機頂盒銷量均在2012—2013年達到頂峰，之后呈現逐漸下滑趨勢，ST同洲由18.57億元下降到10.09億元，下降幅度較大；銀河電子和金亞科技分別由10.29億元、2.29億元下降到8.83億元、1.75億元，下降幅度較小，總體來看，整個機頂盒設備行業的發展不景氣。同時對比銷售金額，也可看出金亞科技在同業中市場份額較小。

如圖2所示，2010—2014年之間，金亞科技機頂盒設備銷售毛利率由25.85%逐年上升到33.30%，而市場占有率更大的ST同洲和銀河電子的銷售毛利率在20%～25%之間波動，顯著低于同期的金亞科技。在規模較小、技術實力沒有明顯領先的情況下，金亞科技無法在市場上獲得產品價格優勢和成本優勢，而且從2012年開始，行業發展趨于下行，金亞科技的毛利率持續升高且顯著高于同行業上市公司是不合理的。從毛利率與行業發展、同行業上市公司的情況出現嚴重背離可以看出，金亞科技有虛增收入或少計成本的舞弊跡象。

（三）一般貿易營業收入分析

2012年7月金亞科技全資子公司金亞科技（香港）有限公司以2307萬英鎊的價格收購英國哈佛國際公司（以下簡稱“哈佛國際”），完成公司海外業務拓展，在當時被譽為“A股創業板海外收購的第一案”，金亞科技自2012年開始產生一般貿易營業收入。

2009—2011年之間，哈佛國際分別實現營業收入5.24億元、7.74億元和6.12億元，但自2012年金亞科技完成收購后，就開始呈現逐年大幅下降勢態（2012年一般貿易收入為7-12月份數據）；如圖3所示，2012— 2016年之間，金亞科技一般貿易的毛利率在8%～21%之間大幅波動，2012年的毛利率遠高于完成收購后的2013—2016年，在市場持續萎縮的2014年，一般貿易的毛利率卻逆勢大幅度上升，較2013年度上升幅度達到了近50%，缺乏合理性。因此，金亞科技在2012—2014年之間有較明顯的虛增營業收入的跡象。

金亞科技收購哈佛國際的目的是：整合產業鏈上下游，提升金亞科技整體利潤水平，并借助哈佛國際良好的客戶基礎，開拓新的市場、增加銷售渠道，以此提升機頂盒市場份額，吸納專業人才，獲得國際經驗，在競爭中占據優勢，融入英、澳本地市場。但在經過分析后發現其收購目的并未實現，該收購行為有隱藏的關聯交易或者其他交易目的的舞弊跡象。

（四）應收賬款分析

2012—2014年之間，在行業不景氣、銷售收入下降的情況下，ST同洲和銀河電子均采取延長客戶信用期的方式來推進業務發展（應收賬款占營業收入的比例增加），而金亞科技應收賬款占比卻大幅下降（見圖4），這種下降的趨勢既不符合行業發展趨勢，也不符合自身發展情況，缺乏合理性，具有虛增營業收入的跡象。

（五）貨幣資金和負債分析

2010—2013年之間，金亞科技期末貨幣資金余額由4.18億元上升到5.74億元，期末貨幣資金金額占流動資產的比例超過50%，并遠高于同期的ST同洲和銀河電子，資金利用效率較低。而且，金亞科技在2010—2013年末的有息負債金額分別為0.55億元、0.85億元、2.43億元和2.796億元（見表1），呈現逐年上升的趨勢，在持有大量非限制性貨幣資金的情況下同時存在大額有息負債，這表明金亞科技的資金持有成本很高。連續多年高成本持有高額現金是不合理的，金亞科技存在明顯的虛增貨幣資金的舞弊跡象。

（六）其他異常情況分析

金亞科技在2013年計提了長期應收款減值準備6200萬元，調整原因為“因合同方公司名稱變更，導致原合同約定的相關條款面臨調整，由此會產生一些不利影響，基于謹慎性考慮公司對長期應收款的余額全額計提減值準備。”從法律角度來看，金亞科技對該筆長期應收款全額計提減值準備的原因明顯是不合理的，在債務人財務狀況并無明顯惡化跡象、金亞科技未通過司法程序主張債權的情況下，就將長期應收款全額作壞賬處理，明顯有違常理，因此該筆收入在確認時存在明顯的舞弊跡象。

金亞科技在2014年增加其他非流動資產3.1億元，為其下屬子公司成都金亞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亞智能”）預付給四川宏山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宏山建設”）的工程款。2014年5月，金亞智能與宏山建設簽訂了價值7.75億元的建造合同，根據上市公司相關規定，此項建造合同屬于重大事項，應進行公告，但金亞科技并未公告。通過查詢全國企業信用信息系統，可以發現宏山建設的規模并不足以承接7.75億元的建造合同，且其《建筑工程施工許可證》于2013年2月14日后已經失效，在簽訂合同時，并無相關施工資質，因此該筆預付工程款具有重大的舞弊跡象。

金亞科技的財務總監于2012年辭職，工作調動至哈佛國際，這種集團公司高級管理人員辭職后調動至子公司任職的情況較為少見，且金亞科技的高級管理人員均在股票解除限售后將所持股票全部出售，說明公司高級管理人員對公司的發展喪失信心，在營業收入穩定上升的情況下出現這種情況，表明金亞科技存在財務舞弊的跡象。

三、結論與啟示

通過分析金亞科技在2010—2014年之間銷售收入、毛利率、應收賬款占收入比重的變動，與同行業上市公司進行對比，發現金亞科技存在明顯的虛增收入的舞弊跡象。通過對金亞科技資產負債表中貨幣資金、其他非流動資產等大額、異常科目的分析，以及對高級管理人員持股情況和離職情況的分析也驗證了金亞科技具有重大財務舞弊的可能性。證監會公布的對金亞科技的調查結果為：金亞科技2013年大幅虧損，2014年年報虛增利潤總額8050萬元、虛增銀行存款2.18億元、虛列預付工程款3.1億元。該結果與通過分析得出的結論基本吻合。

通過對金亞科技財務舞弊案例的分析可以發現，結合上市公司所在行業發展狀況與同行業內上市公司的發展，對上市公司的人、財、物、供、產、銷等非財務指標進行梳理后，對其主要、異常的財務數據和財務指標進行分析，能夠有效識別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重大風險。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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