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朝生的詩

鄭朝生

土地

新墾的土地，

袒露如小孩的笑臉

春的雨水，來給土地

系上 蝴蝶結

土地上的水珠

圣水般留在雜草間

飛鳥什么時候來這兒歌唱

有人猜度土地的檔案

上億年嫌少

鄉音抹去雜質和喧亂

人們在追尋著逝去的歲月

悲傷不應是生命的全部

讓石頭還原石頭

土地回到土地

樹葉

風吹動，樹葉顫動起來

一片片樹葉的喧響，猶如音樂

鳥兒也來呼應，光線在柔和中迷離

旋轉的早晨多了一些詩意

不要以為微乎其微而忽略

不要以為細節無關痛癢

遠去的事物在化作輕煙離去

俯瞰不到當下，握不住的是未來

如果折下一片樹葉

能使生命通透和明亮

請在它們中間它們停留

隨它們飛揚

必須修補你自己

電風扇就放在

兒子的床頭不遠處

日久用之，一片扇葉損壞了

兒子嘟囔著買新的

而我卻只買扇葉回來換新

“必須修補你自己”

兒子沉默

宗祠

一棟建筑物

就這樣建立起來

宗祠前面的大厚樸樹

自入秋以來

就聚集了許多不知名的鳥兒

舊的去哪？

這樣喳喳叫個不停

而大一些的鳥試圖

飛過建筑物的頂端

把建筑物帶向遠方

但是陽光太過強烈

它們在空中駐留很久

想什么，你我都不知道

而建筑物總是巋然不動

小舟

如一葉柳葉在波濤萬頃的海面

一面是觀賞者驚嘆它的凌波之姿

它的暴力美學竟在海面如此呈現

一面是令人心驚肉跳的無限憂慮

沿途風光無限卻屢屢險象環生

我奇怪它的狹長和尖小

思忖著它的弱小和大海巨大的落差

還有人類征服自然的最初萌動

以及急中生智的精巧構思

而經年累月沿襲的一種制作

或習慣

長久地橫亙在人類的頭腦中

面對的不僅僅是浩瀚的大海

還有起伏的人生

后村

那一天我在村子里走

故鄉隨風飄動的木棉黃

田野里熟悉的氣味

還有啊，來回的那些伯嬸姐妹們

他們把我來包圍

在暴雨如注中倚窗冥想

故鄉多好

為什么要離開它那么遠？

在外的疲倦，這時候

可以暫得歇息哦

出去串門，阿叔喊：“你回來了！”

阿嬸搬來木凳

掃落灰塵如撲打蒼蠅

踏的碎步如跳舞

一只貓咪跑來

仰望的頭顱，又熟悉又陌生

正午的陽光院中照

暖暖的驕陽

最適合拍一張全家福

詞

我在想著一個詞兒

那么冥思苦想

詞兒好像羞澀的小姑娘

也許不愿意見我，也許

羞于見我

十一月的寒風如刀

剜心般難受想著詞兒

冷風一并詞兒

在房中忽上忽下

詞是什么？

是即將分娩的嬰兒

在冷冬中，我聽到了

它在母體的

嚎叫——

農家謠

月光投在泥墻上

猶如農婦在碾米

它落在樹葉上，隨樹葉的晃動而

漂浮不定

院門外的井，在樹葉

忽上忽下的光影中

轉動它的齒輪

月光撞開柴門，催醒了臥在

檐下的黑狗

它脖子的圈圈像待命的小兵

四處環顧

月光吻過庭院

在果樹林停留

相抱而眠的禾雀鳥

聽得見它的心跳

我試圖向你走近

我試圖向你走近

白色映襯著五顏六色

淡淡的樸素并不惹眼

這樣的情景，既平常也不陌生

我試圖向你走近

一種暗影在涌動

感覺是春天

綻放在驕陽似火中

我并不遠離

我試圖向你走近

上前幾步，欣喜中帶著羞澀

退后幾步，心疼陣陣

（作者單位：廣東湛江徐聞縣自然資源局）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