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真的變了

何志明

母嶺村的謝老根剛進入夢鄉(xiāng)不久，就被一聲“鬼哭聲”驚醒。

“孫啊，孫啊，放過奶奶吧，放過奶奶吧，你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別再纏著奶奶了……”

謝老根聽得汗毛直豎，再也沒了睡意。他趴在窗臺上往外瞅，窗外月光如洗，一個全身雪白的“女鬼”，披頭散發(fā)，手里揮著招魂幡，在他門前飄來飄去……

娘的，這老不死的又在裝神弄鬼了！謝老根忍無可忍，打開門狂吼一聲：“你再發(fā)瘋，老子就讓你去做鬼！”

謝老根吼聲剛落，“女鬼”應(yīng)聲倒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裝死，弄得謝老根哭笑不得，自己先沒了脾氣。

這“女鬼”不是別人，是謝老根對門鄰居阿慶奶奶。自從前年她的孫子溺水身亡后，她就認定是對門鄰居謝老根壞了她家的風(fēng)水，理由是孫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家的新屋落成后，孫子就出事了。阿慶奶奶認定，是謝家新屋壓過她家一頭的緣故！兩年來，他好話說盡，村干部也調(diào)解了不知多少次，可她時不時就來那么一下，讓人比吞下綠頭蒼蠅還難過。

阿慶奶奶這么一折騰，謝老根睜著眼又是一夜無眠。

清晨，他拖著渾身酸痛的身子打開大門，突然，一束刺眼的光亮讓他睜不開雙眼。他避開光亮往前瞅，原來是阿慶奶奶在大門上掛了面大大的鏡子，直挺挺地照向他家的大門！

按照農(nóng)村的說法，這叫“照妖鏡”。據(jù)說，它能讓被照人家家運敗落，家破人亡。

嗨，這日子還怎么過！謝老根想過報警，可警察說，她都八十多的人了，拘留又不能拘留，只能調(diào)解。可調(diào)解一次是一次，報警次數(shù)多了，警察見了都繞道走。況且，她的家人都在外打工，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無奈，謝老根只能在電話里向女兒訴苦。女兒在鄰縣教書，她讓老爸先忍忍，千萬別沖動，她保證會把事情妥善處理的。

謝老根沒再說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求人辦事哪有這么省事，你當你是誰呀！”

正當謝老根在心里感嘆不已時，半小時不到，門口停下了一輛車，車上下來了三個年輕人。他們向老謝出示了工作牌，說他們是街道的工作人員，專門來處理他家與阿慶奶奶家糾紛的。

謝老根一肚子苦水有了傾訴對象。過后，街道干部又找了阿慶奶奶，第二天又開車把她接走了。老謝鬧不明白街道干部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一個禮拜后，奇跡發(fā)生了。懸在阿慶奶奶家大門上的鏡子不見了，阿慶奶奶還滿臉堆笑地上門向老謝道歉。老謝心想：這瘋婆子吃錯藥了？

阿慶奶奶見謝老根疑慮的目光，就實話實說了。自孫子出事后，她受到強烈刺激，落下了胸口痛的毛病，這病時好時壞，犯病時痛不欲生。她認定這是孫子用這種方式提醒她向謝家討公道，所以，她一犯病就去裝神弄鬼折騰謝家。

街道干部了解了事情原委后，批評她風(fēng)水被破的說法是迷信，并陪她去醫(yī)院做了檢查，查明導(dǎo)致她犯病的真正原因是創(chuàng)傷后的應(yīng)激障礙，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藥物治療和心理危機干預(yù)，治好了讓她痛不欲生的毛病，這些天她別提有多暢快！

國慶節(jié)，女兒回到了家。一大早，謝老根就準備了許多禮物，讓她去給同學(xué)還情。女兒被鬧糊涂了，問老爸：“還誰的情？”“還你同學(xué)的情啊，要不是你同學(xué)幫忙，我們與阿慶奶奶家的孽不知要結(jié)到哪輩子。”

看了老爸那虔誠的模樣，女兒笑得直不起腰，她揮了揮手機，說：“真正要感謝的是它。”女兒告訴老爸，街道為方便百姓，開發(fā)了一個叫“舊連心”的平臺，群眾有需求可在平臺留言，群眾有急事可一鍵直呼，對群眾反映的問題3分鐘回應(yīng)，10分鐘趕到現(xiàn)場。她就是通過這平臺反映的。

“啊？”謝老根自言自語：“這世道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