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邊緣 外一章

曉 池（江蘇泗洪縣洪翔中學）

佇立在一塊土地的邊緣，場景是一個矛盾體。

我看到了黑白電影里的一些片段：熟悉的陌生化。

許多熟悉的名字，隔著土層蠢蠢欲動。

泥墻坍圮，泛黃的象形文字碎了一地。

沿著土地的邊緣，漸行漸遠。

鋼軌和車輪交錯如齒，把一個只留下背影的人切成兩半。

一半長成了村口歪脖子柳樹，一半化成天邊的云朵。

每一次風起，帶來的消息都是漫天的雨水。

從此，云下的日子，成了苦役。

越來越接近一座城市，沿途的風景忽略不計。

含苞的花未及開放,就紛紛凋零。

站在冰冷的城墻邊，秋水，泛濫成災……

一只蝸牛，不遠萬里來到我的身旁．

俯身看我的眼神多么悲憫！它試圖對我說一些安慰的話。

我竭力避開，并放低身段。低些，再低些！

人群集結，裹挾攻城掠地的豪氣。

他們身后，每落一場雨，就催開一地月光。

九月的天空下，一尾魚的眼睛里沒有水。風，形成波浪。

胸腔里所有舊日的意象，全被掏空。

橫亙的城墻，讓我和一尾魚有了相同的命運。

唯一的信仰，就是用尖利的牙齒，在生冷的冰面，鑿開一道縫！

無法和一棵麥子親近

季節漸趨圓滑，失去骨血，看不清眉眼輪廓。

樹木直不起腰身，鳥兒放下身段，河流喑啞了歌喉，土地淪落在風塵。

改了性子的季節，和許多患了失憶癥的人一樣，血壓上升，日子下沉。

一天， 便過完了一生。

如果能夠有幸走進一頁紙里，還能有個抓手。

一頁紙的厚度，足以完成命運的輪回。足以包藏火焰，匯聚淚水。

足以完成生活的回放和延展。足以超越一個季節的高度，和寥廓的時空。

分明看到一顆麥子，像釘子一樣釘在一頁紙的中心，頻頻招手，卻笑容僵硬。

這讓我，輕易就完成了一次穿越。

端坐在田埂上的收音機，面無表情：今天夜里到明天，中到大雨，東南風三到四級。

躬身揮鐮的父親不時抬頭看天，眼含焦慮。

簇擁在父親周圍的麥子，孩子一樣雀躍，不解人事。

這么多年了，一直試圖走進一顆麥子的內心，窺探來自土地的秘密，卻舉步維艱。

循著許多人走過的路徑，一步步走失在越來越淡的麥香里。

在城市的超聲波里回望來路。

沿途的花花草草，終究讓我無法完成和一顆麥子的親近。

缺了汗水滋潤的麥子啊，是否也像這個季節一樣失去骨血？

是否還能像從前一樣在陣痛過后，獲得重生的欣喜？

還能在一場場風雨侵襲之后，留存一絲溫婉的相思？

每一次佇立在五月的門檻，放眼遠望，那一川川裸露的傷口，蒼白如雪。

時時灼痛揮鐮女子圓潤的記憶。

哦，究竟要怎樣？才能置身溶溶月色，重溫麥花白一樣溫暖的色調？

才能在麥子的懷抱里仰望天空，讓驕傲的麥芒像陽光一樣扎進心里，再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