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工子弟外二首

謝曉瑩（南京大學）

比起下雨 父親往往擔心更多

粉塵 堵在胸口

我們身體里懸掛的黃葉很脆

為難到 看不清生活的數額特別巨大

沉默時 吃扎實的盒飯

兩塊磚壘成建筑

分開威脅，我、自己

床板上貼著蝴蝶

工人們剛剛畫好的

一汪水般柔軟

它的翅膀是鋼筋 可以掙破

泛著金屬的冷光

松動身體的筋骨 看到潮濕

疲憊又輕和的命運

海接走了一百只蝴蝶的尸體

和外婆有關的記憶

白事過后 她背過身收拾宴席

一場大雨 再次爬上墻

眺望

悶熱在秋千上 被擊中肚子

我的祖母 用手攔住了突然起跳的木架

什么都 一蕩一蕩的

只有她周圍的空氣 粘稠綿密

揮不散

她給我形容南方的雨

用手比出框

然后對著手邊的距離發愣

記憶變得可疑

冰塊般巨大的水簾哽在平原

你告訴我什么 才這樣觸摸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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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來我都在悵然夢中的熟悉感覺

今天剛剛落定

老去的味道 充滿了我的胸腔

我牽著祖母 一起

如鯁在喉

到處 到處都是雨水

浮 屠

年幼的時候 我曾怨恨

無力醫治一只兔子

它發出一聲急促而尖銳的哨音

沒有人幫助我 包括父親

面對生命 我兩手空空

只剩一個難堪空蕩的袖子

二十個年份過去

父親停掉工作 領了一只小狗

整條街的葉子 都被小狗頑皮的爪子踩碎

它比離家的我更聽話、更懂事

狗生病后 父親聽到數額

扭頭就走

領著膽怯的父親去醫院 我交了所有的單子

我沒有怨恨他的前提

我才是他窘迫的來源

水流只會向前

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年

父親站在醫院空曠的底樓

在人間災害風暴的中心

抱著他的狗孩子 做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