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籠書生

☉丁時照

《續齊諧記》中記載著這樣一則玄幻故事。

東晉時的陽羨縣，就是現在的江蘇宜興，有個叫許彥的人，一天背著鵝籠趕集，路遇一書生，十七八歲，躺在路邊不停喊“腳痛”，請求許彥讓他躺在鵝籠之中。許彥以為他開玩笑，書生卻真鉆了進去。

書生進去后，籠子既沒變大，書生也沒變小，他與兩只鵝同在一籠中，鵝也不受驚。許彥背起鵝籠繼續趕路，也沒有感覺鵝籠比以前重。走了半晌兒，許彥放下鵝籠在樹下休息。書生走出籠子，對許彥說：“我要為你略設薄宴以表感謝。”彥曰：“善。”

只見書生從口中吐出一個銅盒子，盒子中裝著各色佳肴，山珍海味被拿出來擺了一丈見方，所用的器皿都是銅器，氣味芳香，世所罕見。酒過數巡，書生對許彥說：“我一直帶著一個婦人隨行，現在邀請她出來吃飯，可以嗎？”彥曰：“善。”

只見書生從口中吐出一個女子，十五六歲的樣子，衣飾綺麗，容貌絕倫，大方地坐下來陪二人喝酒。一會兒，書生醉了，倒在一旁酣睡。此女對許彥說道：“我與書生相好，實有外心。我還一直偷偷帶著一男子同行。書生現在酣睡，我想請男子出來，希望先生不要告訴書生。”彥曰：“善。”

女子就從口中吐出一男子，二十三四歲，也聰明可愛，他與女子和許彥繼續飲酒敘談，噓寒問暖。這時，書生翻了個身，似乎要醒了，女子趕緊吐出錦行障，與書生同臥。男子見二人睡著了，就對許彥說：“這女子雖然對我有情有義，但也不盡然。我也一直偷偷帶了個女人同行，現在想與她見上一面，請先生不要說出去。”彥曰：“善。”

男子也從口中吐出一女子，年方二十，與他們一起喝酒聊天，戲調甚久。聽到書生有響動，男子對許彥說：“他們倆快醒了。”說罷趕緊把所吐女子還納口中。一會兒，與書生同臥的女子坐了起來，把男子吞入口中。書生起來后抱歉地對許彥說：“不想一覺睡到現在，抱歉讓你獨自坐著。現在天色已晚，須向先生道別。”說罷，把女子納入口中，又將諸銅器吞入口中，只留下一件大銅盤，二尺見方。書生對許彥拱手道別：“沒有什么好東西送你，這銅盤留給您做個紀念吧。”

每個人口中都有秘密，只能活生生吞下去。如此，甚善。

（王耀清摘自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字里人間》一書，鄒 健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