謁戴震墓

汪遠定

春天的風，不早不晚，打在驚慌而散的麻雀的影子里。

風在田野里盤旋、嬉戲，一只腳邁進了枯黃的草根。

遠遠地望見友人，把高大的身體折疊成一片樹葉。

他比我先到。作為戴震紀念館館長，他總是一遍又一遍地領(lǐng)著五湖四海的學者，走進朝圣之地——戴震墓。

此刻，一個與太陽直面相對的中年人，正虔誠地跪倒在墓碑前，竊竊私語。

東原先生睡得很沉很沉。

歷經(jīng)兩百多年的風雨滄桑，他依舊語調(diào)親和，草木歡喜。

此刻，微風和青草也在墓前靜立，仿佛這一刻保持了兩百多年。

這一天是一月的第十九天，風和日麗。

“夢想承載于湖泊之上，湖泊是一具融化的身軀”。阿多尼斯動情地寫詩，正如山水把思念敬仰送給戴東原。他把一生的貧寒、坎坷以及沉重的夢想，寄給了遙遠的春天。

這一天是他的誕辰，沿著友人發(fā)來的定位——小蛇，這是深處皖南休寧縣商山鎮(zhèn)的一個小角落。我們仔細辨認先生墓冢的方向，山環(huán)水繞，想起水龍吟。途經(jīng)鬲山橋頭，邂逅一處豁然開朗的田野，戴東原墓靜靜地靠在小山坡上。

碑銘。欄桿。青石。苔蘚。時光的溝壑仿佛在山間綿延，讓人思緒萬千。

東原。東原。如此親民愛民的一代平民思想家、哲學家，謙和篤定的姿態(tài)像小草、小坡、小溪，一縷山野的清風徐來，輕輕打開了春風和山鳥的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