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紀念碑谷地公園度春假尋覓阿甘的身影

溫雅

關于春假，先談點兒硬核的

春假（spring break），是美國絕大多數高校的標配假期。這款為飽受“寒假沒過夠”之苦的大學生群體量身打造的假期，一般安排在每年的3月——春季學期中間（對于quarter制的學校來說是春季、夏季學期之間），時長一周。

關于春假的產生，與兩個事件有關。

1928年佛羅里達州首個奧林匹克級別泳池——羅德岱堡泳池建成。羅德岱堡泳池在建成之后就吸引了大量職業游泳運動員，后來也吸引了很多學生運動員去參賽。1938年，首屆大學教練員游泳論壇（College Coaches Swim Forum）在這里舉辦，從此開始，除了游泳選手，一般大學生也都慕名而來，看比賽、游泳、享受陽光沙灘。直到20世紀60年代，這里都是學生們初春出行的首選。

1960年米高梅電影《男孩們在哪里》（Where the Boys Are）上映。藝術源自生活，由米高梅公司制作的這部電影講述的就是四位女大學生春季赴佛羅里達州羅德岱堡度假、尋愛的青春故事。1986年，MTV在佛羅里達州代托納海灘（Daytona Beach）也推出了第一個春假特別節目，進一步激發了學生們到海灘過春假的熱情。由于學生度假熱情高漲，學校索性增設一周的假期，這也就成為現在人們所熟知的春假。

與阿甘一起，奔跑吧

我是2013年的秋天前往美國的東北緬因州Bangor讀高中二年級。語言、陌生的國度、文化沖擊還有思鄉情結等，令我覺得自己和當地有些格格不入。好在那時我交了幾個墨西哥裔的朋友后，又開始刻苦學習，成績還不錯，在高中三年級結束申請學院時，還拿到了一小筆獎學金。而我的小姨早在20世紀90年代就去了美國讀醫學，那個時候她在追逐自己的美國夢，她也真的通過自己辛勤的努力換來了成果，找到了好工作，后來還定居在了波士頓，買房結婚生子……她的奮斗遠不止每天熬夜到凌晨看書那么淺顯，為了學業打工做兼職也是常態。初來美國，我受不了學習壓力，她便開車帶我到凱爾特人場館，那里掛著一句話：What hurts more. The pain of hard work ， or the pain of regret？（哪個更痛，奮斗的痛，悔恨的痛？）

我醍醐灌頂，不再抱怨，而是努力專注自己的學業。在我高中畢業之際的3月，春假期間，小姨獎勵我帶我去了紀念碑谷地公園。因為目的地的地形較偏較陡，小姨報名當地的旅行團。一路下來，還比較省心，但旅行的意義很深遠。

“我累了，我要回家。”電影《阿甘正傳》中，阿甘不停地奔跑了三年后，終于在通向紀念碑谷地公園163號公路上喊出了這句話。

我隨著旅行團驅車來到這個讓阿甘停下腳步的地方——位于亞利桑那州和猶他州交界的紀念碑谷地公園，遠處的朝霞掩襯著形狀各異的沙巖、石林。有一種“大漠孤煙直”的感覺。在美國，印第安的保留地幾乎都是這樣荒蕪之地的風格，當然紀念碑谷地也不例 外。

我問導游，為什么這里這么多沙巖和峽谷？導游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美籍華裔，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他告訴我，此地的成因乃是遠古落基山的堆積物，沉積于此并轉變成沙巖，后來地層的壓力不斷增加，導致地表斷裂隆起并逐漸形成峽谷，再經過風雨的侵蝕，就變成我們所看到的樣子。當然，這些侵蝕和變化還在不斷地進行，只是非常緩慢罷了。

從紀念碑谷地公園的游客中心的門口向外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紀念碑谷的全景，與照片和電影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那些紅色的石碑、石丘、石塔和石柱沐浴著彩霞，千姿百態，令人嘆為觀止。美麗的云彩像是相約而至，還有那在荒漠上頑強生存的植物，這一切都使人感到一種心靈的震撼。從遠處的沙漠地面拔地而起的，是山谷中最顯著的三座巨石柱：東西連指手套山和梅里克孤丘。

在游客中心，所有車輛一律停下，繳上60美元一人的過路費，才能進入。由于整個景區沒有鋪設行車道，原生態的道路崎嶇顛簸，大多數游客還是選擇乘坐當地印第安人的敞篷車。導游和我們分開行動，我搭上了一個敞篷車，車頂觀景臺上的座位早已坐滿，我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正好可以一路和這位司機兼導游的印第安小伙子攀談幾句。

公園里的山谷車道是一段土路，從游客中心一直延伸到山谷腹地。雖然土路顛簸難行，但如果氣候干燥且小心駕駛的話，大多數汽車都可以順利通過。從山谷車道岔出的十幾條小道上，可以飽覽雄偉的砂巖紀念碑柱，它們還有很貼切的名字，比如大象孤丘、圖騰柱。印地安導游告訴我們，在拍攝照片的時候，不要忘記，徒步進入沙漠是明令禁止的。

公園里最值得一提的是Mitten Butte砂石雕，也就是傳說中的“拇指手套”。顧名思義，它的形狀很像是一副連指手套。導游介紹，每年4月中旬的一天，太陽會相繼把一個手套的影子投到另一個上，而且正好重合。一個拇指的影子在另一個的拇指上，其他四指的影子在另一個的四指上。黃沙漫漫，紅色的砂巖，細高的孤峰和巨大的孤丘，讓人在贊嘆自然的同時，不免覺得自身的渺小。

導游指著遠處一個巖石，告訴我們它還有一個名字，叫John Fort Point，是根據一個好萊塢導演的名字命名的，他是第一個讓紀念碑谷成為好萊塢電影的拍攝場地的導演。此后，紀念碑谷成了許多電影和電視劇的拍攝外景地。

在我拍照合影的時候，還認識了一對來到這里拍攝婚禮照的美國夫婦。他們告訴我，他們是慕名而來，因為很多電影取景于此，比如《回到未來》系列，多年前膾炙人口的《飛狼》影集。最著名的莫過于《阿甘正傳》，當我和他們異口同聲說出“Forrest Gump”時，大家都笑了。原來我們都是阿甘迷呢。

當我們的敞篷車返回時，暮色已經降臨。游客中心旁邊的平臺上仍有很多大自然的愛好者，用三腳架支撐著炮筒式的相機，繼續捕捉暮色中絢爛的紀念碑谷，此時月亮已經高掛在天空中。那條千百年來人行車壓出來的土路，彎彎曲曲，蜿蜒至谷底，和周圍的碑石和諧地融為一體。

面對如此莊重美麗的景色，面對天性善良淳樸熱愛大自然的印第安人，我不禁由衷地感嘆：難怪納瓦霍人不在山谷里鋪設公路，他們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大自然，保護全人類共同的自然文化遺產。

走出公園，我們繼續驅車在163號公路上。我很想跳下車來，脫下鞋子，赤腳跑在這片神秘又古老的土地上，讓我的心經受一下洗滌。可是，我終究沒有勇氣，只是阿甘的那句：“我累了，我要回家。”一直回蕩在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