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洗澡

☉趙培龍

你知道沙漠洗澡有多奢侈、多危險嗎？那年秋天，我們一個獨立團280 多輛軍車在西北阿拉善地區沙漠深處駐訓兩個月，這60 多天最最折磨人的就是缺水。吃、用水都極其金貴。

團里專門準備了兩輛水車，每天往返百把公里，從阿拉善右旗政府所在地拉水。遇到大風、下雪、沙塵暴，就得停運，每人每天的飲用水平均只有一搪瓷缸子。水，成了與汽油一樣寶貴的戰略物資，成了沙漠駐訓官兵的奢侈品。請人喝水比請喝酒都要盛情。

在沙漠的烈日驕陽下，我們常常是一身汗一身土一身鹽漬。大家最大的祈求是“痛飲一桶水，暢快沖個涼！”可是，喝水都成問題，還想洗澡沖涼？

機會終于來了。新來的兩名司機前去拉水，由于記錯了水源地，運回的是一口快要枯竭的井里的水。到了駐地放出水來，馬上有人看出問題，色質淡黃，一嘗，又苦又澀。水不能喝，用還是可以的。于是，團里商量，兩車水按人頭進行合理分配。為這事，各營連動了很多腦筋。有的模擬評功評獎的方式，民主推薦，會議討論，確定洗澡名額；有的以積分模式，由高到低打分排出名次；有的則抓鬮確定。最終確定了幾十個人。他們歡天喜地，拿著換洗衣服，在臨時用編織袋圍起的露天浴室外排隊。負責放水的人不停地提醒洗澡人：“快沖快洗！”到了水量時限，就算肥皂打在身上也不再放水。

那天，我幸運地得到洗澡名額。輪到我洗，剛洗一會兒，發現地上好像有個石子在動。開始我以為眼睛花了，再低頭仔細看，我的天，是個活物，顏色與沙子一樣灰暗，再仔細看，是個鉆出地面寸把長的蛇頭。這時，外面放水的小伙子也驚叫起來，說，發現了幾條灰蛇朝臨時浴室游來。于是，大家七手八腳打蛇。這時，附近的老百姓沖我們喊，說別打爛了，他想捕起來泡酒。他說這些蛇都很毒，聽到水聲就從沙子里鉆出來，一旦被咬，基本沒得救的。

那次沙漠洗澡，讓我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