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一把詩詞里的春蔬

項偉

【適用話題】春日鮮蔬 珍饈文人風雅

金雨小編：2022年2月14日，北京冬奧會自由式滑雪女子坡面障礙技巧資格賽中，中國選手谷愛凌在等待自己第一滑的成績時竟“悠閑”地吃起了韭菜盒子。要知道，當時她的成績是第11位，只有前12名的選手才能晉級決賽。折服于這份淡定的同時，網友也將“韭菜盒子”推上熱搜，趣稱它為冬奧賽場上當仁不讓的“定海神盒”！其實，不僅是冬奧冠軍谷愛凌喜歡吃韭菜，幾千年前的大詩人也對這油潤鮮嫩的“春季第一菜”愛不釋手，得到了許多“頂級吃貨”的盛贊。但餐桌上只有韭菜豈不單調？“蔬中第一珍”春筍，野菜中的佼佼者“芥菜”也必須擁有姓名！本期大語文國學，讓我們一起穿越到大詩人們的餐桌上，與他們一起品嘗這不容錯過的“春日限定”美食吧！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春色滿園，門前的菜地里一片欣欣然、綠油油的景象，老媽和孩子們在采摘當季的新鮮蔬菜，看著他們忙碌的背影，心頭覺得暖暖的，突然間腦海里閃出一句白居易的詩來：“行灶朝香炊早飯，小園春暖掇新蔬。”好奇心頓起，遂翻閱舊詩書，想了解古人在春天又食些什么蔬菜，那些或嬌弱、或可人的草本“佳人”，跨越千年的風煙，是否都還安在。

說起古人餐桌上的“春季第一菜”，韭菜可謂“當仁不讓”。這種根如白玉、葉似翡翠、鮮嫩欲滴的家常小菜，是鄉野人家最常見的“小家碧玉”，深得百姓喜愛。韭菜在我國有幾千年的栽培史了，《詩經》里就記載有：“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你想啊，能拿來敬神祭祖的，可不是好東西嗎？南朝時的文學家兼頂級吃貨周颙也是這么認為的，他覺得“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當為蔬食最勝者。菘指的是白菜，也就是說，早春的韭菜和秋末的白菜，是最鮮嫩可口的，這么一想，還真有點道理，怪不得在古代，人們常以韭菜來招待客人呢！杜甫在《贈衛八處士》中寫道：“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春雨淅瀝的夜晚，二十多年不曾相見的老友，在戰亂的間隙，于舊地重逢，主人披蓑戴笠，到菜地里割來頭茬的春韭炒菜，并煮了香噴噴的黃粱米飯來招待杜甫。賓主開懷暢飲，雖說粗茶淡飯，卻也情真意切、惺惺相惜。由此可見，韭菜不僅是古人桌上的尋常物，更是吃春、下酒的好菜呢！

“嘗鮮無不道春筍”，話說喜食韭菜的人固然不少，但偏愛春筍的文人墨客貌似更多，他們除了給肉質脆嫩、鮮甜清香的春筍戴了一頂“蔬中第一珍”的桂冠，還留下不少贊其美味的詩詞佳句——詩圣杜甫就曾寫詩點贊春筍：“青青竹筍迎船出，白白江魚入饌來。”意思是說，春筍和江魚都是時鮮之物，餐桌上的珍品，不可錯過。文學家兼美食家蘇東坡先生也深有同感：“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這位才受牢獄之災又被貶謫千里的大詩人，初到黃州時，看此城三面繞江，立馬聯想到定有鮮魚可食，又因此地多茂竹而鼻端猶似聞到春筍的香味，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個“吃貨”的境界與覺悟，也流露出詩人善于自得其樂、隨緣自適的人生態度。

而清代大才子，且以吃聞名于世的李漁先生，更是對“筍”推崇備至，在他的《閑情偶寄》中有專門介紹竹筍的章節，詳述了筍之美味，以及最佳做法：“素宜白水，葷用肥豬。”李漁認為，春筍為“至美之物”，做法簡單為好，譬如清水煮筍，只需略加醬油提鮮，就能最大限度地保留筍的鮮味與真趣；若加入過多調味料，則易奪去筍本身之鮮味，反而喧賓奪主了。從這點來看，李漁先生的飲食、烹飪觀，倒和現代人“高端食材往往只需采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的觀點不謀而合。

在古人的餐桌上，除了雞鴨魚肉、家常時蔬，野菜更是桌上“常客”。其中固然有災荒、戰亂年代，靠野菜充饑，或彌補食物不足的無奈之舉。但更多時候，還是因為野菜本身的美味，讓人流連，而薺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話說咱們老祖宗吃薺菜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成書于春秋時期的《詩經·谷風》就記載有：“誰謂荼苦，其甘如薺。”但要說將薺菜吃出花樣的，還得數咱們的頂級“吃貨”蘇東坡。這位東坡居士，不但好吃，還新創了不少名菜，比如東坡肉、東坡肘子、東坡豆腐等，更有一道以薺菜為主料的“東坡羹”，據說味道非常鮮美。此公在寫給好友的信中自夸道：“君若知其味，則陸八珍皆可鄙厭也！”意思是說，你要品嘗了我做的東坡羹，什么駝峰、口蘑、松雞之類的陸八珍統統都不想再吃了！看來確實很美味，不知他的朋友閱信后有沒有流下口水？而曾寫下詠薺名句“日日思歸飽蕨薇，春來薺美忽忘歸”的南宋詩人陸放翁，在食薺這塊，絕對稱得上是東坡先生的“知音”。他在四川吃到東坡羹后大為折服，并寫詩贊嘆：“薺糝芳甘妙絕倫，啜來恍若在峨岷。莼羹下豉知難敵，牛乳抨酥亦未珍。”大意是說，這個東坡羹真是美妙絕倫！吃過之后，那是渾身暢快，好似峨眉峰上的老神仙。至于什么莼羹加豉、牛乳拌酥之類的俗味，跟它都不在一個級別。

【素材分析】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生機盎然，欣欣向榮，萬物有靈且美。春蔬生于野外，受天地靈氣滋養，順四時而發，可謂春天之“靈”。春蔬種類繁多，“春季第一菜”的春韭、“蔬中第一珍”的春筍、“春日春盤細生菜”的薺菜，點點嫩綠盈目，何人能抵制住舌尖上蠢蠢欲動的味蕾？春蔬扭動身姿，充盈著生機與希望，翩躚在文人的筆下，甜美在文人的口中。引得詩人詩興大發，齒頰生香，留下了靈動美妙的詩詞和引人遐想的美味。從古詩中走來的春蔬，閃耀了春天，美麗了人間。

（特約教師 王文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