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湘門

〔北宋〕陶弼

城中煙樹綠波漫，幾萬樓臺樹影間。

天闊鳥行疑沒草，地卑江勢欲沉山。

陶弼（1015-1078），字商翁，永州祁陽（今屬湖南）人。有武略，好詩文，詩多寫湘桂山水風情，風格近晚唐，但也有情緒悲壯、境界闊大之作，著有《邕州小集》。

碧湘門是湖南長沙城的西門，近處有碧湘宮。這首詩描繪了詩人在碧湘門門樓上憑高四望所見到的景色，句句寫遠，卻又始終未著一個“遠”字，表現出高超的形象描繪技巧。

前兩句“城中煙樹綠波漫，幾萬樓臺樹影間”描繪了一幅長沙城內夏日風光圖。詩人登樓遠望，遠樹如煙，朦朦朧朧，所以稱為“煙樹”。萬木蔥蘢，層層疊疊，好似水波浩蕩，所以喻為“綠波”。一個“漫”字讓人們清晰地看到綠樹如海，無所不在，給人一種置身于無邊濃綠之中的感覺?！皫兹f”可見樓臺數量之多。如此眾多的崇樓高臺，卻若隱若現于“樹影”之間，這一襯托裝點，“城中煙樹”的壯美景象就更鮮明了，富于立體感。

第三句“天闊鳥行疑沒草”將目光移向城外。鳥行最初出現在上空時，還需要仰視，漸漸地飛向遠處，雖然實際上并未降低高度，但視覺上越來越低，仿佛貼著地飛，以至于沒入草中。這里，“鳥行沒草”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是動景，用以襯托“天闊”這一靜景。因為沒有“天闊”，就不見鳥行的遠飛，也就決不會有這般錯覺?！耙伞弊直砻魉鶎懙氖沁h望的錯覺，意味深長。詩人的匠心在于寫出了鳥行遠飛、緩緩消失的過程，讓讀者進一步從時間的推移中感受到景色的蒼茫無垠。

第四句寫遠望中的“江”，即湘江。王維《山水論》中說“遠水無波，高與云齊”。長沙城西地勢本來就低，與遠水相形，自然如同陷進去一般，所以，就連那些山巒也仿佛要被淹沒似的?！俺痢笔墙涍^錘煉所得的詩眼，用它描寫遠水浩茫的情景，真切地寫出了水勢之盛?！坝痢?，將沉未沉，既傳達了遠水浩茫給詩人的強烈主觀感受，又恰當地把握住了描寫的分寸。

結構上，前兩句單行，寫一景，后兩句對偶，分寫二景。景物的層次通過句式的變化變得清晰，內容和形式達到了和諧統一。

【王莎莎、劉為民/供稿】F23E3869-7B9C-4AF8-8CEF-6B8325AA8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