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章揚州（三章）

張之

一條大江，系在了桅桿之上。

還有遠去的號子，和纖夫的背影。誰從瓜洲古渡出發，抵達了繁花如織的春天。

抵達青山和城垣，落霞與旭日。此起彼伏的漁火中，搖曳著遍地潮濕的風聲和雁唳。

誰的眺望，被一陣緊似一陣的濤聲濯洗，在波瀾不興的漣漪里，藏著時光細小的紋理。

而我張開的風帆，早已駛離了彼岸。像一幀插圖，插在了揚州，那一軸徐徐舒展的卷帙里。

遇水發芽的草芥。往來穿梭的舟楫。

一不小心，就會從一條古運河，重返迷離的身世，和漸漸泛白的往昔。

每一首歌謠，都是古運河，在歲月中鑿下的腳印。

響徹至今。

老街的路

有人沿著一條路，丈量歲月。

有人順著一條街，走進歷史。

而我就在揚州，在草長鶯飛的三月，和燈火闌珊的河畔。追尋一段，心靈中澄澈而遼闊的旅程。

多少風景，都遺失在煙雨巷陌，和繁華的街衢。一次回眸，就拉長了影子，孤獨的距離。

其實，腳步也是一條路，雖然踉蹌，或者蹣跚。走到那里，那里就成為延伸的記憶。

成為我們，纏繞在體內的根須。

結廬而居。借幾根翠竹和幾蓬竹葉，在大地上詩意棲息。

竹枝平仄，錯落有致。那些散落的星光，和細碎的呢喃，成為時光的旁白，和解說詞。

而古典與溫婉的揚州，就在鄭板橋的一幅竹石圖中，挺拔蒼勁。就在李清照的一闋竹枝詞里，婉轉悠揚。

一支翠竹青青，它挪動了我體內的陰涼，和婆娑的背影，將幾滴鳥鳴，移植在草木蓊郁的紅塵。

在古城的北隅，我拾起了一片風聲。拾起了一片竹葉兒，泛青的往事，和葉脈間暗藏的漣漪。

如果有舟，就渡我到竹林深處。

進退之中，俯仰之間，都是竹子寫下的詞語，或者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