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著口哨的春天（三章）

張永波

覬覦春天的風，說服種子，重新回到泥土。

那些橫沖直撞的花兒，早已霸占了原野，匍匐前行的草，爬滿了一坡又一坡，那些躁動和不安，云雀不懷好意地叫著，一失足便攀到了高枝兒，拍了拍腰間，我掏出了民謠，吹起了帶有泥土的口哨，一片白云喊遠了天空……

這是一個嬗變的季節，一群螞蟻比我忙碌，在遠處的車轍里穿山越嶺，當薔薇遭遇玫瑰，我該怎樣說出愛的酸楚……

一路向北，披著滴水的蓑衣斗笠，漫野里紅的，藍的，不解風情的像一群不施粉黛的角兒，輕手利腳地在春天里。

那些不分國界的草，纏綿在每寸泥土上，讓我沒理由不去贊美它。

那是上輩子，欠春天的債，我要用整個季節去償還，它們比水稠密，悄無聲響地，僅僅幾天，這里，那里都是它們，跑著，蹽著的魂靈……

聽著，呼吸著，甚至大聲叫囂著，仿佛只有這樣我才是這里的主人，我跟隨著，附和著，甚至用盡了諂媚，被一陣風、一陣鞭聲和一個簡單的手勢追趕著，這樣才能隸屬春天姓氏……

刪除青草和鳥鳴，刪除雨雪，刪除風吹不進的森林，刪除掙扎的溪水。

讓魚去私奔，留白處，狼煙四起……

文須鳥一廂情愿的暗戀，啄碎了倒春寒。那些京桃、偃松和火炬樹，那些過早穿上超短裙的女孩，渴望著陽光復述著溫暖……

枝條上的思維，蠕動的羽毛，從未消失的鐘聲。從曠野里傳得久遠。

生活里的留白處殘存的聲音，恰似雷聲熨過……

欲言又止，所經歷的都是擁有，未曾涉足的，我們正在嘗試。

一滴墨汁，像人的影子……

留在風雨中，留在語言的背后，狼煙被風搖曳時。

留白處一片風和日麗……

請接受我的致意吧！我要向云朵，向雨，向陰晴圓缺。

在致意中，我讀書，散步，播放一段喜好的音樂。

在它們的境界中，做一個古老而又新鮮的游戲。像藤蔓糾纏著樹干，傾聽春夏秋冬里，一聲軟一聲硬的叮嚀……

我被致意左右住了手腳。懷揣著敬畏之心，帶上信仰和渴望。

在大地的圖騰里使盡解數，為愛尋一處安放地，為憂傷找一個宣泄的端口。

讓我在路邊痛快地醉上一次，大笑著，痛哭著……

操守著親人的教誨和鞭策，就像守著春天的井口。

請接受我的致意吧！無論身份卑微，和性別。只要心還在陽光下跳動，我致意他們的話語權，和尊嚴……

無論仇恨，還是輸贏，我選擇道路，選擇日月。

愛惜羽毛，修養容顏，尊重衰老……

我致意糧食，學校，醫生，土地，和雨雪。我裸站在陽光下，不與風寒為敵。

時光就是我的法官和評委，我不爭辯，不推諉，善待微詞。

讓江河為我作證，以江山為伴，春耕夏做，在愛憎之間。

大雪小雪之中，我開始了對春天的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