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虎 楊廣紅 陸文俊
(1.巢湖學院 藝術學院,安徽 巢湖 238024;2.永昌縣職業中等專業學校 藝術教研組,甘肅 金昌 737200)
藝術當隨時代,版畫作為一種創造性思維形式的藝術表達,其藝術語言同樣因時代的變遷而體現出不同的氣息。齊鳳閣在《論版畫的當代性》一文中就“版畫藝術的當代屬性”做了充分的論述,認為“版畫形式語言的當代性與精神意蘊的當代性兩者作為統一體而相輔相成。”[1]顯然他把新的語言形態建立在新的文化維度之上,在本質上強調對傳統的超越。在當代多元文化的藝術格局中,新徽派版畫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具有自身的顯著特色和廣泛的影響力。但隨著時代的發展,新徽派版畫也同樣存在著藝術語言的拓展與延伸等問題。正如批評家王林所言“藝術的當代性即人的當代性”[2],這意味著當代藝術家必須完全了解當代藝術語境,作品的精神意蘊與外在形態由人的觀念決定,使版畫向當代形態轉化的關鍵在于觀念的更新。
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促進了版畫藝術的蓬勃發展,印刷技術的發展延伸出多樣化的版畫藝術形式。新徽派版畫發展至今,不能僅局限于繼承傳統的藝術價值,更需要創新版畫藝術表現,拓展及延伸版畫藝術語言,需要重新審視其藝術精神,使之能夠與信息時代結合并展現出與時俱進的時代精神。學術界關于新徽派版畫的研究不多,從20世紀80年代周蕪談徽派版畫開始,主要有如下研究:李雷“從新徽派版畫的發展、特征、技法等方面入手,提出對新徽派版畫的了解與認知。”[3]周亮“通過對徽派版畫風格的再認識,尋找流派合理的分類方法。”[4]孟春艷分析了“新徽派版畫藝術中的徽文化元素的具體體現及精神內涵。”[5]師晶探討了“新徽派版畫家師松齡先生的藝術精髓與藝術成就,以黃山松為主題突出象征意味,展現了黃山松精神與魅力。”[6]從文獻的梳理可見,新徽派版畫理論和語言轉化的研究不夠充分,這種現狀對其發展極為不利。因此,提升新徽派版畫的藝術精神,促進其創作的繁榮局面,須要在藝術創作中反思傳統,調動主體的創造性,接納更多的先進技術信息,實現版畫本體語言的轉化,使新徽派版畫在當今時代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與此同時,為適應當代版畫發展的需要,明確新徽派版畫的精神導向與藝術主張,從而有效地面向未來的版畫藝術發展趨勢,拓展與延伸新徽派版畫創作的藝術語言就顯得至關重要。
藝術流派是在藝術創作中,藝術傾向、藝術風格、創作方法和審美態度上相近似的藝術家自覺或不自覺的結合,所形成的學術思想或文藝創作方面的派別。藝術流派具有多樣性,它是藝術蓬勃發展、多元繁榮的體現。新徽派版畫繼承了徽派版畫的文化基因,傳承發展至今形成新的藝術流派。徽派版畫源于刻書,起于南宋,盛于明中葉。明代版畫用于書籍插圖、畫譜、箋紙、墨譜等印刷,立足于實用之上的藝術創作,是徽派版畫發展的雛形。徽商興起之后,為文化事業的興盛創造了條件,大批木刻插圖刻工應運而生,創作了一批精美的木刻書籍插圖。從明萬歷年起,版畫鐫刻逐漸運用墨模中墨面圖案的鐫刻技術,形成“徽派版畫”藝術流派,與金陵、建安、武林版畫并駕齊驅。徽派版畫肇端于墨模鐫刻,發展至明末清初達到鼎盛,在“新安畫派”的深遠影響下逐漸形成完整的徽派版畫體系。“新安畫派”的形成基礎源于黃山畫家群體的相同地緣關系和相似的審美格調,他們活躍于古徽州地區,在十七世紀的中國畫壇獨放異彩,時人稱之為“新安畫派”。“海陽四家”(指明末清初漸江、查士標、孫逸、汪之瑞四位畫家)的出現,標志著“新安畫派”真正形成獨特風格,這一派系在當時畫壇影響深遠。“徽派版畫”是新安畫家和木刻藝人通力合作的藝術結晶,新安繪畫也得益于徽州木刻細密纖巧、典雅靜穆的藝術風格,而富有文人書卷氣息。徽派版畫在中國文化史上具有源遠流長的影響和舉足輕重的地位,從開山者漸江大師直到近代國畫大師黃賓虹,皆得益于徽派版畫,創造出輝煌的藝術成就。近代由于刻工工作中心的轉移和經濟的衰退,以及印刷技術發展的限制,徽派版畫逐漸萎縮衰弱趨于消沉。
新中國的誕生從文化價值觀念上實現了前所未有的變革和更新。20世紀中葉,隨著一批安徽版畫創作者的逐步發展成長,他們在繼承了徽派版畫藝術優良傳統的基礎上開拓創新,逐漸開始運用現代版畫語言進行創作,這一時期被認為是新徽派版畫誕生、發展的準備期。
20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安徽版畫創作達到兩次高峰,標志著新徽派版畫的興盛,其中代表人物有賴少其、師松齡、鄭震、周蕪、張國琳等,在他們的帶領下涌現出了一批新徽派版畫創作的新生力量,為繼承與光大徽派版畫藝術創作做出了重要貢獻,把徽派版畫藝術發展推向了更高層次。此時的版畫作品在繼承了徽派木刻優良傳統的基礎上予以創新,體現了刻痕留情、婉約秀麗、情景融合的藝術特色,并賦予時代精神,在色彩套印上也具有獨創性的探索,特別是在線與色的關系上呈現出靈動、透氣的灑脫,具有社會主義建設的鮮明時代特征,呈現了新徽派版畫藝術的最新探索與審美追求。古元認為“安徽版畫家的成就比較突出,他們繼承古代徽派版畫的優點,融合于新興版畫的革命傳統之中,為創造新徽派版畫跨出了可喜的一步”[7]。此時新徽派版畫正式形成。
當代藝術語境在國際大背景下,各民族文化相互滲透、相互撞擊,促成互動共進的藝術發展軌跡,延續著文化藝術的交流與融合。在新的歷史時期,新徽派版畫面臨著發展困境,版畫技法較為單一,以傳統技法為主,新媒介資源與技法擴容不足,創作團隊日益萎縮,不能滿足更高層次的成長需求,與國外先進版畫技術和創作隊伍有一定差距,嚴重制約了新徽派版畫的發展與國際交流。因此,新徽派版畫在當代藝術語境下亟需重新審視自身不足,更要積極與不同的文化和藝術形式相互借鑒、融合吸收。
當今世界文化的交流與合作日益頻繁,藝術活動也深受影響。中國自改革開放四十余年來所處的文化轉型期歷經了西方近一個世紀的藝術史,《中國鏡像:90年代文化研究》一書中曾提出:“當代中國只能從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全新融合及當代轉型中,重新建立思想話語資源,才有可能使社會轉型所導致的文化危機得以緩解。”[8]不得不承認,任何藝術形式都不只是源自本土的人文精神,而是與其他文化藝術相互借鑒、融合吸收的產物。
版畫藝術是通過“間接”的技術手段來實現藝術目標,它不同于“直接”繪畫的特點,是經過“版”轉印到畫面的藝術表達與呈現。當代版畫藝術是版畫內在邏輯的演繹,由當代藝術發展現象作為引導,本質上已轉化為“間接性”媒介的一種藝術表達語言,在當代文化藝術語境下,是創作者探尋個性化表現的一種訴求方式,沒有固定的樣式,存在很多未知的可能性。即可以自由選擇“間接性”媒材語言,拓展制版材料,實現版畫家的創作思維與印制媒材融合對接。當代版畫藝術需要調動主體的創造性,接納新生的技術信息,更新本體語言,重要環節在于創作者是否有效把握和控制技術手段使其與本體語言的文化感悟高度統一。因此,當代版畫藝術創作既有外部對傳統表現語境的超越,也有內在現實的人文關照,只有將兩者共生互文緊密結合,才能創作出具有時代品格與當代意義的版畫藝術衍生作品。
縱觀新徽派版畫五十年的發展歷程,安徽版畫藝術家深受徽派木刻藝術風格的影響,雖然取得了突出的成就,但如今隨著時代語境的變化,在傳承與發展過程中也面臨著新的困境,新徽派版畫乃至全國的版畫發展,都面臨著創作技法與觀念不夠新穎、藝術語境略顯滯后等問題。但是將新徽派版畫的發展與當今社會文化的發展現狀進行聯系之后,最主要的發展困境可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第一,缺乏創新理論與新型媒介技術的融合支持;第二,學術交流溝通不足,形式風格上創新性探索不夠;第三,學院版畫教育缺乏內在語言的表達,新徽派版畫新生代創作力量薄弱。首先,當前新徽派版畫創作的國際交流程度不夠,主要是因為傳承方式與范圍較為封閉穩定,僅限于徽州地區,創作理念與時代發展潮流銜接不足。其次,新徽派版畫創作群體較少,尤其近年來代表作品不夠豐富,版畫家藝術視野開放范圍不廣,過分拘泥于表現題材和創作技法材料,缺少當代版畫藝術精神力量。最后,數字技術的發展與應用也深刻影響了藝術家的思維觀念,對傳統架上繪畫產生了強烈的沖擊,面對信息時代的高科技圖像,部分版畫家認為版畫創作已從架上繪畫走向架下,他們不再追求技術的精湛性,無視版畫在視覺上再現的真實性,版畫傳統的二維觀賞形式被改變,過渡到三維的立體體驗探索與表達之中。然而,當今的部分版畫創作者在創作過程中也有被動運用媒介的現象,不管有無獨特想法基本上用一種材質和媒介表達,不去篩選和思考哪種材質和媒介更適合自己的藝術表現,這就會導致版畫作品在媒介的運用上趨于雷同的情況;再者,版畫中缺乏人民觀賞意味,明顯淡化了主題思想情感,版畫創作者也缺乏生活素材的累積與感悟。
在當代藝術語境下如何解決新徽派版畫的發展困境,兼顧歷史和現實,新徽派版畫藝術家在傳承與創新的過程中不斷探索與實踐,關鍵在于拾取新徽派版畫的藝術精神,并拓展與延伸傳統徽派版畫的藝術語言,開辟發展創新的途徑。新徽派版畫的繼承者要實現整體的突破,再創昔日的輝煌成就,需要從歷史與現實的角度洞悉古今,感悟前人創作徽派版畫的社會文化內涵,努力構建當代藝術語境下充滿生命力的版畫藝術語言,明確新徽派版畫的精神走向與文化定位。眾所周知,徽派版畫在發展歷程中具有不斷創新的精神,以明末時期的丁云鵬和明末清初的陳洪綬為例,他們把中國畫的創作技法融入徽派版畫的藝術表現,使徽派版畫煥然一新,極大地豐富了徽派版畫的表現語言,對于新安木刻畫的發展起到了一定作用。而丁、陳二人在木刻版畫的實踐中找到了能夠在版畫領域得到發揮的表現形式,這一方面的研究尚有很大的拓展空間,這種探索勢必會給新徽派版畫藝術家帶來新的啟示,可謂一舉兩得。當今安徽版畫創作群體中,很多人都是國畫出道的畫家,他們把徽州三雕的技法與國畫技法相融合,運用到新徽派版畫雕刻中,并借鑒敦煌壁畫的設色手法。他們在傳承與創新方面做了許多有益的探索與嘗試,引起了版畫界的重視。新徽派版畫在歷史發展中所積累的豐富文化資源,完全具備了在當代語境下拓展與延伸的條件。
不同藝術語境下的藝術語言具有不同的時代特點,但任何藝術形式想要立足于長遠的發展都不能僅僅依靠本土的人文精神,而應與不同的文化和藝術形式積極地相互兼容、借鑒和融合吸收,提高自身藝術語言的表現力。當代藝術精神更多是用審視和批判的目光關注現實社會,而版畫藝術創作的當代性則具體體現在藝術精神和藝術技巧兩個方面。現代版畫創作離不開當代文化這個載體,當代文化的代表性主題表現為人類新的精神家園的意志訴求,這種關注現實的精神注重藝術與民族文化、現代生活和公眾審美理想之間的共存關系。藝術生活的生存感受可轉化為版畫藝術作品,其中滲透的文化批判功能不斷促進現代版畫創作關注當代,使作品具有當代藝術品格。同樣,地域性藝術創作也必須關注現代藝術精神,否則將會走向封閉與僵化。徽派傳統版畫是依托印刷技術發展起來的藝術形式,而現代新徽派版畫的出現是在新時代新技術背景下衍生出的一種新型藝術表現形式。當前安徽地域文化的獨特性主要體現在對“徽州文化”精神的認同上,這是基于安徽地域文化發展及傳播的主線,而新徽派版畫藝術的當代性要求它走出地域局限性,關注時代問題,把握時代精神,因此協調獨特的精神訴求與打破固有的表現手法是新徽派版畫家亟待解決的問題。另外,版畫作品的當代性和現代藝術精神還可以通過更新技藝手段這一途徑,來實現技術與藝術相統一的藝術新形式。
英國藝術家朱利安·斯托拉布拉斯在《走近當代藝術》一書中提出藝術全球化“理想境界的另一個層面就是能夠適時的創造一種藝術形式上的混合多樣性,這種多樣性來自具有廣闊而又不同背景與歸屬的藝術家,既有世界性,又有地方性,占據并創造居中的空間……”[9]。藝術語言直接決定藝術的創作方式,其形成過程表現為特定藝術語境下的藝術家對舊有的語境與新時代進程中新鮮事物與思想文化進行解讀與重構,融入主觀意識理解與融合思想觀點的改變后產生新的語言形式,形成新的藝術語境。當代藝術語境下,版畫藝術創新的重要突破點之一為再語境化的文化思考與語言創新,傳統的造型手段在新語境重構進程中被有目的地拓展延伸和放大,將版畫的幾種屬性相互關聯相互作用,運用與印刷有關的多樣化手段來創作,當代藝術家的情感表達與審美寄托以最準確的形式語言反映生活、反映時代,通過這種新語境充分展現藝術表現形式,來對接版畫家的創作目的。
印刷媒材與技術手段是版畫表現語言外化觀念的重要生產條件,可以為創作的表現形式提供多樣性支持。在版畫創作過程中,創作者在構思和立意確立之后,能夠選擇性地運用媒介材料語言去表達創作意圖,并實現印刷媒材與技術手段相統一的有效控制和把握,是尋找個人獨特性表現的一種訴求方式。隨著人類科技的高速發展,印刷領域和材料應用方面越來越多地運用新技術,并為版畫創作提供了一種新的嘗試。技術手段的運用目的是達到藝術語言順利實現的目的表達,是藝術家的語言媒介,因此也是藝術語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影響和推動著藝術的發展。版畫創作中的技術手段決定版畫呈現的效果,但也限制了制作進程的自由度發揮,因而技術手段既是版畫作品能否順利制作成功的重要因素,也同時由于物化的程序和步驟影響著作品的呈現方式。當今世界新材料和新技術層出不窮,兩者相互關聯相互作用。將印刷媒材與技術手段進行有目的地拓展和延伸,通過利用新媒介、跨領域等手段,或運用與印刷有關的新技術來制作,都會產生不同的藝術表現形式,使得版畫創作語言載體愈加豐富。
被稱為當代版畫大師的藝術家羅伯特·勞森伯格應用自己手工制作的紙張,將雜志、報紙上的攝影圖像以石版和絲網版的印刷方法制作出來,積極探索多種媒介材質中攝影圖像復制的極限,試圖在畫面中以便條的方式留下生活的痕跡,表達出一種全新的視覺經驗。在雙子星版畫工作室,勞森伯格制作了綜合印刷版畫作品《Retroactive》系列,采用了絲網印制、紙面、布面等各種材質技術和拼貼等表現手法,利用材料的肌理語言表達思想情感,通過對物性材料、媒介的藝術創作,拓寬了版畫藝術表現的空間,使作品達到了理想的視覺藝術效果(圖1—2)。勞森伯格的探索與嘗試打破了版種的界限,不再受限于畫種的定式,“他自由選擇和利用相關藝術媒材的創作之風,在視覺上提出了畫種知識資源的再利用學術觀”[10]。如此一來,產生了材料與版種之間的語言沖突,從而揭示了主題,為版畫創作者拓展出版印刷與紙媒體的新視野,并為當代版畫創作提供了一種新思路。

圖1 勞森伯格作品《RetroactiveI》,1964

圖2 勞森伯格作品《RetroactiveII》,1964
縱觀版畫藝術的歷史,總是離不開人類文明的發展軌跡,從這一角度審視和思考版畫藝術的時候,我們看到的就不是因為學科的領域性而導致視野和思考的局限性,從而讓學科的材料、技術成為一種方法和工具來解讀、探索、實驗已知與未知的人類和宇宙之間所產生的思考和思想性,以此為根基來運用、發現、創造學科領域之內的材料和技術。
變化是藝術的必由之路,但創新要求藝術家具備深刻而鮮活的思想,版畫界有深度的藝術觀念將為中國當代藝術注入新的活力。版畫藝術作為視覺藝術表達的語言載體,承載著不同民族的文化信息,在創作中必須要有自己鮮明的藝術特色與個性觀點,才能在眾多的作品中脫穎而出,備受關注。這就要求版畫創作者要掌握運用最準確的藝術語言表達方式,創作新形式的版畫藝術衍生作品,表達個人情感和審美理想,將自己的藝術思想和創作觀念傳達給觀賞者,引起人們精神上的共鳴。但版畫藝術絕不是簡單的材料堆積與羅列,而更多的是藝術思想和創作觀念的更新和演進。歷史發展的軌跡顯示,版畫雖然得益于印刷術的進步,但在發展歷程中版種領域不斷拓展,先進的媒介手段總是及時被采用,電腦影像、互聯網、裝置與觀念行為等藝術形式正逐漸對版畫藝術進行滲透影響,版畫所承載的媒介也隨著時代一直在變化。近年來,在當代藝術盛行的文化背景下,由于新媒介技術的參與,現代版畫和傳統版畫相比,作品更加具有敏感性和綜合性的特點,而版畫的綜合性則打破了版種的邊界,有效實現與自身各版種或其他藝術門類之間的借鑒融合,這正是當代版畫創作者藝術思想和創作觀念拓展與延伸的結果,也是當代版畫藝術發展的必然趨勢。相比較而言,新徽派版畫的技術手段仍多以木刻為主,這是它的優勢所在,但也拘囿了技術和新媒介的發展。在當代藝術語境下,版畫創作不但要充分發揮綜合材料的本質特征,而且要更新創作者的藝術思想和創作觀念,才能使全新的媒介化思維具有重要的意義。
當代著名版畫家王華祥在他的訪談中提到:
過去我們是新興木刻下比較單一的傳統,后來與當代藝術融合,我們形成了新的傳統。新傳統和新面貌的產生,其實跟世界是基本上同步的。如果說有些方面存在差異,那是個體的差異,例如某個畫家在版畫技法和版畫創作上的獨特方法,和我們的很多想法是不同的。中國版畫的整體發展和西方比,水準可能各有千秋,但是規模和多樣性而言中國可能更豐富。[11]
王華祥的作品受現代印刷新圖式的啟發,他的木版畫作品《貴州人》系列采用高精密的具體寫實表現手法對傳統木版畫表現語言進行了極限挑戰(圖3)。徐冰的作品《析世鑒》將當代的藝術觀念與傳統的木版雕刻融合在一起,向大眾展現了嶄新的視覺觀念與藝術形式(圖4)。在他的作品中,古代的文化行為被手工雕刻的漢字進行了意義的轉換,大量復制假造的漢字寓意了當代空無的文化及獨立的個人在機械復制時代背景下的精神困惑。徐冰用傳統的文化符號——漢字詮釋了文化傳統的可當代性,他用1250個自創的漢字組合出規模龐大、令人印象深刻的卷軸和書籍式裝置藝術作品。這些漢字由中國表意文字演化而來,卻沒有任何具體含義,這件作品呈現給觀眾奇特、意味深長卻又不可解讀的文本,并且可根據不同展出地點改變其裝置形式,也可以通過電腦軟件技術處理為可供收藏的書籍。這些都為版畫語言建立一種新的表現當代文化主題的可能性途徑,版畫語言的創新體現在觀念與形式上,但創新的立足點主要在于人文主題的進一步深化探究。王華祥、徐冰的木版作品仍然是在傳統技術范疇和材料領域內融合中的拓展和延伸。新徽派版畫不僅是一個相對于傳統版畫比較的概念,也是多元文化融入現代文明共同作用的結果。新徽派版畫的主要創始人賴少其,在創作中賦予了版畫鮮明的時代特色,融合了中西方藝術精華,拓展了徽派版畫的語境資源與表現形式,讓新徽派版畫藝術更加多元、創新、巧妙地發展與傳承。賴少其用自己近七十年的藝術生涯給后代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實現了傳統與現代融合中的拓展與延伸。

圖3 王華祥作品《貴州人》系列,1988

圖4 徐冰作品《析世鑒》,1991
傳統與現代并不是相互對立的概念,而是繼承與發展的進展過程。藝術自始至終都充滿著變化,要實現傳統文化的當代性轉換,達到拓展和延伸藝術語言的目的,要以當代人的通達去觀照古代精神,而不能用復古的眼光來旁觀現代,要讓傳統文化緊跟時代的脈搏與時俱進。當代社會文化與藝術語境的發展進程,為版畫在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中拓展和延伸藝術語言提供了良好的機遇,所以新徽派版畫家應打破拘囿自己的版種技法,以開放的思維不斷探索創新藝術特色,運用豐富而多元的版畫語言共同努力探索和實踐,隨著研究的深入,新徽派版畫的發展必將呈現出新的面貌。
通過對新徽派版畫藝術語言拓展與延伸的探討發現,版畫可以充分表達各種不同的社會內涵,具有高度的兼容性。在文化大發展的背景下,使傳統文化語言得到充分發揮,讓作品的民族性、時代性與當代生活完美融合,充分展現與時俱進的時代精神,才能立足于長遠的傳承與發展。在當代藝術語境下,為復興新徽派版畫昔日的輝煌,新一代的徽派版畫創作者需要不斷努力,繼承和發揚新徽派版畫的優良傳統,拓展及延伸新徽派版畫的藝術語言,拓寬其表現形式。要實現這一目標,就須要在材料與技術、思想與觀念、傳統與現代融合的表現手段等方面不斷探索,賦予版畫作品新的精神內涵和審美意趣,延續徽學文脈氣象的繼承關系,重視對時代生活的關注和當代人文精神的體現。一言以蔽之,既有傳統文化底蘊又具有現代氣息。瞻望未來,在多元化格局中,依然應堅持多元融合、創新發展的理念,為新徽派版畫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探索更為廣闊的空間,從而為新徽派版畫的自主發展與傳承創新起到輔助和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