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個小鎮上,早晨睡到鳥兒叫醒,晚上枕著月光眠。
來小鎮工作已有十個年頭,見證了一輪輪春夏秋冬相似而又不同的美。喜歡院子里春天風中的櫻花,夏天雨中的楊柳,秋天樹上的果實和冬天雪中的蠟梅。記不起有多少年沒有看到過滿天星的我,來這個小鎮工作的第一個冬天,在滿天繁星的夜空看到了無比清晰的獵戶座,我的小鎮它風光無限。
院子里老梧桐樹上的蟬,院子后池塘里的蛙,都在特定的時節里有節奏地高歌。“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詩經》中描述的蟋蟀我們都在經歷。這讓我想起了許多童年趣事,在盛夏,我們往往會拿著父母做好的捕網,歡樂地穿梭在村北壕里的那片樹林中,去尋找破殼而出的蟬,或者樹干上帶有泥土的空殼,雖然沒有真正見證過蟬羽化的“高光時刻”,但這足以讓我們心馳神往。
兩年前,下班后閑來無事,把西安回民街老酸奶的白瓷瓶,用麻繩進行了簡單的裝飾,瓶子有了清晰的紋理,產生了一種樸實素雅的美。因其比普通的花瓶口徑小一些,一時沒有合適的花兒來配。
六月初,在老家已是顆粒歸倉的芒種時節,在離家一百八十公里的這個小鎮,因地理氣候差異,還遲遲沒有開鐮。走在鄉間小道上,茫茫田野間,風吹麥浪,空氣中泛著收獲的味道,是那樣清新自然。下班后站在河堤上放眼望去,眼前是金黃色麥地,麥穗顆粒飽滿,個個低下了頭。河床上野蠻生長的花草,一根根看似雜亂無章的藤條,都按照某種特定的規律排列。晚風踩著云朵,晚霞追著月光,任憑日落跌進星野,我享受著這般清新質樸的田園生活。
此時苦于找花的我,目光落在了麥穗身上。關于麥穗,有一個蘇格拉底的著名哲理故事,大致為其安排弟子們在麥地找一個最大的麥穗,條件是不走回頭路且只能摘一次。這看似簡單的找麥穗背后,實則是人生哲學,一個不僅僅局限于人生選擇的哲學問題。
我在想,如果是我,如何在這一片麥田中找最大的那一個,如何尋找人生中的最大的“麥穗”。停留片刻后,索性就在眼前摘了一把麥子往回走。途中手里攥著那把麥穗一直在思考,最大的那一個到底是不是就是剛剛摘下的,然而一時卻找不到答案。
當我們漫無目的地尋找時,不如把握好當下,長遠的目標都是分階段實現的,無論在工作還是在生活中,做好當下,就能得到眼前最大的“麥穗”,未來便會給予我們最飽滿的“麥穗”。農民通過辛勤勞作盡可能地收獲最大的麥穗,挑燈夜讀的少年踮起腳尖夠高處的“麥穗”,扎根基層服務群眾的我們爭取做最好的“麥穗”,我們不過是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身份收獲著不同意義的“麥穗”。
就這樣我給“花盆”找到了歸宿,土黃色的麻繩線瓶和麥穗融為一體,更有一種不可言喻的美感,它被我擺在辦公桌的右側。如今兩年過去了,這束特殊的花始終樸素如初,盡管麥穗上的麥粒稍有掉落,金黃色的麥芒卻始終以高昂的姿態向上立著,是那么的樂觀積極。
這個小鎮,有我曾經青春奮斗最美的樣子。這一把麥穗,是我在這小鎮平淡且樸素的工作和生活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