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賞金獵人

“你出道多久了？”羅賓坐在一堆碎石邊，身邊生了堆火，許天杰外套已被那江蝶剝去，他只覺得寒冷正一點點向他襲來。

“靠近點火堆，”羅賓說道，“少年，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做了三年。”許天杰道，“我找了你們三個月。”

羅賓笑了笑，“少年，你為什么要找我們？”

“你們身上背了十幾條命案，羅賓，你五年前在飛翼島上，殺害了赤道共和國的副參議長，江蝶，你在永生島上殺了七個人，其中還有兩個是孩子，還有趙勇……”

羅賓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少年，你有什么證據是我殺的人？”

許天杰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沒有證據，但赤道共和國檢察院已公布罪犯罪行，這些罪行是經過警局、檢方鑒證科以及獨立調查員的三重調查后確定的，因此罪行無誤。

“我這輩子就沒去過什么赤道共和國。”江蝶說道，她是個瘦弱的女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模樣，“胡志明市是我去過的最南的城市。”

羅賓微微一笑，繼續(xù)看著許天杰，“你出道以后，執(zhí)行過多少案子？”

許天杰立刻警覺起來，他至少辦了七樁案子，新人只愿在赤道共和國的范圍內活動，在共和國以外的土地上，維持秩序和保衛(wèi)正義的，就是赤道共和國的賞金獵人，而這些賞金獵人，統(tǒng)統(tǒng)是舊人。許天杰辦過案件中的罪犯，可能有人是羅賓的朋友。

舊人是被新人們用DNA復制出來，對于給予自己生命的新人們，舊人們——尤其是作為年輕的賞金獵人的許天杰只有感激。

“你相信他們的每一個字，是不是？”羅賓說道，“他們說我們三人是殺人兇手，曾經在所謂赤道共和國殺過無數人，是不是？”

“你們希望破壞新人與舊人之間的同盟，你們不僅殺新人，還殺害舊人。”許天杰冷冷地說道。

羅賓慘然一笑，他不再說話，江蝶走到許天杰身邊，用槍托猛砸了下他的腦袋，“蠢瓜！每個進入赤道共和國的人，都會被注射新人們的綠液，擁有綠液的身體才能通行赤道共和國的城市和島嶼，一旦被注射綠液，會在身體內殘存十年。”

江蝶遞過一支管式血檢儀，“你的血液里就有綠液，我們的通緝令中，每一起案件都是在近十年內做的，如果是我們做的，我們血液中就有綠液，查一查吧。”

綠液的最大作用，是通行證，每一座城市和島嶼的入口，都有專門的血檢儀，只有你的體內擁有綠液，才能進入，否則將立刻被關到監(jiān)獄中，很多從歐亞大陸偷渡到共和國的舊人們，都要從黑市上先買到綠液注射，才能進入共和國。

許天杰接過血檢儀，他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江蝶，“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要把你們抓回去。”血檢儀已刺入江蝶的皮下，血檢儀上，綠色液柱沒有任何顯示，紅色液柱卻升到了100%。

“我從未注射過綠液，這意味著我從未去過赤道共和國。”江蝶冷冷地說道。

“這要由法院來判斷。”許天杰道，“我只是賞金獵人，你們跟我回去，我可以保證，你們將受到最公正的審判。”

江蝶突然間哈哈大笑，笑聲一止，她的聲音變得冷峭起來，“我就應該把你一槍斃了，不過現在也不遲。”她舉起了沖鋒槍，許天杰昂起了頭，冷冷地看著他。

“對了，你不怕死。”江蝶說道，“你死了之后，你還能被復活，那幫混蛋們有這個能力。”

她的話音剛落，羅賓已經站到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放了他。”羅賓說道，“我們到這里的事情已辦完，放了他，他說得對，即使殺了他，還會有其他的賞金獵人來殺我們，放了他。”

江蝶還想說話，但羅賓已經轉身離開，“我說放了他。”

江蝶看著許天杰，她放下了槍，“你的物品放在城西的工廠里，我們會帶走一些，但會給你留下必需品，就這樣。”她面朝許天杰倒退了幾步，接著一頭拐入身邊一條巷道內。

許天杰深深地喘了口氣，只覺得身上已被汗透了。無論如何，他熬過了最艱難的一關，賞金獵人竟然被他的罪犯抓住了，不過他竟然活了下來。

羅賓和江蝶說了，他們從未去過赤道共和國，血檢儀的檢測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

我只是獵人，我不是法官，許天杰心道，但他的心莫名的燥動起來，我無法解釋他們跟我說的一切，包括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他們對我，遠比我對他們更友善。

許天杰搖了搖頭，我只是獵人，現在的任務是，找回我的裝備，城西，他抬起了手腕，手表尚在，手表屏上已將胡志明市的地圖一點點展現出來。

胡志明市曾被認為是舊世界的希望，它與重慶市一起入選了穹頂計劃。在經歷了三年的暴風雪后，城中的人死去90%，但更多的外來人口進入城市，一位中國設計師設計了穹頂計劃，即用一個大玻璃罩，將整個城市罩入。

穹頂計劃，這是舊世界最后的拯救計劃，只有重慶市的穹頂計劃成功了，其余城市，均失敗了。

許天杰抬起頭來，穹頂計劃還是保護了胡志明市的部分建筑，盡管無法保護電廠和污水處理廠。穹頂上的雪越積越厚，在兩百余年的時間里，將胡志明市掩埋起來，變成一座地下城。每一座地下城，都是穹頂計劃的失敗案例。

作為地下城，胡志明市仍有二十余平方公里，這里有生物活動的跡象，許天杰方跑了幾步，數只灰色的盲兔被驚起，昂著頭豎起耳朵在聽。大部分兔子被凍死，剩下的兔子只能藏在地下，變成了視力低下的盲兔，許天杰停住了腳步，幾只盲兔就在路中站立著，頭不斷地轉動著，它們在這里沒有天敵。

許天杰嘆了口氣，又向前奔去，穿過七八條小巷，破碎的路面突然變寬了，這是一條大街，大街的兩側，豎著數十棟十層以上的高樓，有些高樓已攔腰折斷，有些高樓整體傾斜，黑洞洞的窗口爬滿了蔓藤植物，從玻璃穹頂裂縫中流下的雪水，不斷沖刷著這些曾經的高樓，就在樓面上形成一道道瀑布，瀑布匯成了河流，在街邊的一側靜靜地流淌著。

很美，比赤道共和國的空中湖泊和瀑布還要美，許天杰心道。他快速向前奔去，在大街的盡頭，他又拐入一條左側的街道，這是一條小巷，距城西已越來越近了，又拐了兩條小巷后，他突然聽到了一聲驚叫，是江蝶的聲音。

“終于抓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沖入許天杰的耳朵，這是另一個賞金獵人的聲音，李杰克，一位四十多歲的老獵人，“葉神保佑，我終于抓到你們了。”

許天杰竄入了身邊的房屋，透過窗戶，他看到李杰克扯著江蝶的頭發(fā)，將她緊緊地按到地下，李杰克的身后，還有兩名賞金獵人。

準確地說，那兩人不是獵人，只是殺手。他們是舊人DNA與新人的科技制出的合成人，是大腦被設計為只懂得服從命令的殺手，思考能力時的智商只有52，但是在戰(zhàn)斗中，他們的智商和判斷力能夠達到160，兩個殺手一米七的個子，面無表情，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其中一個殺手，拖著一個人，不是羅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有一道疤，那是趙勇。

“許天杰就是一個廢物。”李杰克看著江蝶手中的武器，那是許天杰的槍，“竟然被你們繳了武器，不過，還好賞金獵人中有我們。”

江蝶想抬起頭，她的腦袋卻被李杰克狠狠地按下，趙勇突然痛哼一聲，“放開她。”他受了傷。

“是你女朋友？”李杰克突然間笑了笑，“想不想最后一個死？先看我把她強奸了，然后再去死？”

“王八蛋！”趙勇大罵道。

“罵得好。”李杰克點點頭，一個殺手已經拖著趙勇的身體走了過來，趙勇的兩腿膝蓋一片血紅，他膝蓋中了槍。

“你只是賞金獵人，”江蝶突然說道，“你必須把我們帶到赤道共和國的司法部，讓我們接受審判！”

“說得好。”李杰克獰笑道，“說得太好了。”他突然用槍指著趙勇，“英雄，如果不想你的女友被我強奸，就告訴我，她在哪里？”

“什么她在哪里？”趙勇答道。

“別裝了，你們一直尋找和保護的那個人，她在哪里？”李杰克獰笑道，“你們的命不值錢，值錢的是她的命，她在不在胡志明市？”

趙勇抬起了頭，他滿臉是血，仇恨地看著李杰克。

“我喜歡硬漢。”李杰克猛然撕掉江蝶背部的衣服，江蝶驚叫一聲，雪白的肌膚已露了出來。

真美，許天杰突然心道，真美，舊人的身體比新人的美多了，新人的身體是淡綠色的，長滿毛孔，毛孔的直徑足有一厘米，長著淡綠色的毛，與舊人們比起來，新人們的身體只剩下丑！

趙勇怒吼一聲，那殺手反手就給他一個嘴巴，打掉了他左頰的全部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