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落下之前（組詩）

馮新宇

我在一個花苞里計算

這個花苞里有雷

這個雷炸響

春天才真的來了

生活不能拆穿

不能像冰一融就化

那些冬天丟了眼睛的人

看見過種子出生嗎

大地從來不說謊

一生奔波在果實的路上

再暖的冬

也無法抵達春風

我聽見春雨就要落下了

草原的馬在天空嘶鳴

與一只鳥交談

在樹枝上，與鳥交談

山很靜

地下影子在晃

我們談春天，談命運悲歡

談到才飄走的雪

葉子暖了起來

我們都有不幸

只不過你長了翅膀

我是人間肉身

天空聽見我們的對話

拍了一下樹梢

云像羽毛一樣落下

掌心上的星辰

攤開手，萬物在掌心

莊稼，河流，生命，兒女

都生出柔軟的紋路

尤其夜里，夢醒時

星辰多如白天的鳥群

手掌凝著露珠

那可不是淚滴呀

那是手背周圍的生活

在掌心一點一點結出繭子

窗前

窗前，綠意磅礴

那巨大的綠，

口含仙氣

吞噬山上的暗影

遙遠而來黑的香氣，

被一塊石碑擋在門外

我堅實地呼吸，

息滅煙頭的毒火

不再扛枯枝上的雷電

不再想漏雨的白天

為天空那塊藍

我騰出身體所有的空間